程危:“啊?死人了?”

徐主任缩了缩脖子,说是接连有工人掉进熔炉里。

海姝前两天才在派出所查过各种死亡事件,没有这项记录!

徐主任接着说,他们刚到周屏镇时,听说有过冤魂作乱的事,心里本来就有点怵,哪知又有工人接连死去,领导都害怕了,好在厂区才建一小半,索性重新选址,这才有了现在占据镇东边的玻璃厂。

海姝问:“掉进去的工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徐主任说:“我要是当时知道是谁,那我肯定记得,问题是我不知道啊!”

海姝心里疑问更深,玻璃厂的那一连串事故没有报给派出所?连工人的名字都隐瞒了?

“出这么大的事,大家不打听是谁吗?”海姝问。

徐主任嗐了声,“打听不到,没人知道!”

海姝:“这就离奇了。”

徐主任忙解释,说当时刚搬过来,一边建设厂区一边生产,原本的工人根本不够,所以还招募了临时工,以前管理也不规范,有时根本不知道旁边的工友是谁。

海姝:“那总有人看见是谁掉进去了吧?”

徐主任:“没有!是工人发现里面有人骨头!”

此话一出,程危猛然看向海姝。

海姝心脏也是一通狂跳,但面上维持着平静,“那谁说一定是工人?”

徐主任愣了愣,“大家都这么说啊。本来在熔炉车间操作,失误的话确实会出事。”

车停下时,海姝心里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车门一开,一阵狂风袭来。海姝往前方看去,只见一栋相当于住宅楼五层高的建筑矗立在烟灰色的天空下,周围杂草横生,像是被遗忘了几十年。

但它显然并没有被遗忘,不久前有人造访了它。

车间外围有一圈院墙,还有铁门,但都形同虚设,铁门锈蚀不堪,朝两边打开。

程危说:“5号下过雨。”

那么存在于4号晚上的痕迹,也许已经被冲刷掉。

海姝走进厂房,里面没有通电,光线阴暗,早已不用的锅炉像蛰伏在黑暗中的可怖怪物。整栋楼是中空的,四周有之字形楼梯和三层办公室,可以上到楼顶。

海姝来到锅炉跟前看了看,它锈蚀不堪,没有供它启动的能源。

海姝沿着楼梯往上走去,尽管穿的是运动鞋,脚步也很轻,但仍发出沉闷的声响。

顶楼被雨水冲刷过,灰尘很少,程危也上来了,仔细地寻找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有血。”海姝弯腰,注视着栏杆上干涸的污迹。

不仅是栏杆,地上的缝隙里也有,雨水无法将它们完全冲刷干净。

海姝从顶楼探出头,绕着栏杆走了一圈,“小程,我先下去,你采样完了跟上。”

“明白!”

顶楼的多处血迹说明那里曾经发生过冲突,而袁衷四肢骨折,是生前伤,有高坠的可能,队员们已经在镇内的高楼周围排查过,没有发现异常。海姝转过厂房的两面时,发现地上有一片很容易被忽略的痕迹,颜色比周围稍深。她抬头,看向顶楼,几乎是直线位置,几分钟前她还在那儿站过,那里有大量血迹。

海姝思索,上面发生过打斗,大概率用到了锐器,然后被害人被推下来,尸体被转移之后,或者就在转移的途中,开始下雨。

老车间的规模虽然比不上现在的玻璃厂,但勘查清楚里面的所有可疑痕迹,仍旧需要不短的时间。程危立即将血迹样本带回去,下午比对结果出炉,属于袁衷。

“所以袁衷的遇害地点找到了……”隋星已经满电,“他主动来到老车间,和凶手在顶楼打了一架,被捅刀,被推下去。然后在7号凌晨,万泽宇也死了。万泽宇会不会也死在老车间?”

勘查还未结束,海姝摇头,“不确定,那儿暂时还没找到万泽宇的血迹。而且我觉得,凶手不大可能在老车间杀死万泽宇。”

隋星问:“为什么?”

“因为时间。”海姝说:“袁衷4号晚上到5号凌晨遇害,足够凶手处理尸体,将四肢带到林子里。但万泽宇遇害前几个小时还在娘家宴上,时间太紧。”

隋星揉着太阳穴,“这案子最让我头痛的是,动机太难想了。尸体被分解成那样,复仇的可能性最大,那就等于万泽宇和袁衷合谋干了什么给某人带来巨大伤害的事。可我们查到的线索,要么是万泽宇和广家合谋,要么是袁衷有一个庞大的靠山,而这靠山最可能是广家,他俩之间是半点联系都没。”

海姝已经走到白板前。在一众关系者中,广军的名字写得最大最显眼,海姝盯着这个名字,忽然说:“是啊,万泽宇和袁衷,共同的交点就是广家,广军。”

广军突然找到警方,坦白8万块的阴私时,海姝就觉得他想掩盖和万泽宇之间更深的牵连。这份牵连的另一方是袁衷?

海姝出发再探广军,隋星留在白板前,蹙眉看了会儿,自言自语:“广军是凶手,广军和万泽宇互相利用,袁衷是听话办事的狗,所以迟到旷工也有人保,但广军现在要杀人灭口?但现场又那么像复仇……”

玻璃厂住房科,广军得知海姝上门,立马紧张地将她迎到单人办公室。

“袁衷?”听到这个名字,广军惊讶:“我知道他,那个孤僻的电气工,但我和他根本没说过话!怎么,另一个死的是他?”

海姝等广军惊讶完才慢慢说:“你和袁衷真不熟?”

“我怎么可能和他熟?厂里没人能和他熟吧!”办公室开着空调,广军额角落下汗水。

海姝观察片刻,决定主动出击,“死者身份我都已经确定了,你还跟我装和袁衷不熟?”

广军猛地站起来,“我装什么了我?”

海姝进一步,“袁衷在电气工的岗位上混吃等死,长期旷工,有活儿时找不到人,你说他这样的工人,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被开除?”

广军愣了半天,好似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你认为是有高层保他?是我们广家?”

海姝说:“从已有的线索出发,我很难不这样分析。当然你可以反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