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是满月,依着祖例,季温?A来到齐元娘所在的坤宁宫安歇。
一对双生子将满周岁,生得粉雕玉琢,活泼可爱,正在乳母的搀扶下学习走路,瞧见父皇进来,流着口水要他抱。
季温?A一手抱了一个,和齐元娘面对面坐下,轻轻抚了抚儿女身上的百家衣,语气淡淡地问:“这是惠和妹妹亲手做的?”
齐元娘将女儿接过,抱在怀里轻晃,笑道:“正是,说来也怪,臣妾怀着他们两个时多灾多舛,这一年宫里倒平静许多,也不知是不是托了这两件百家衣的福。”
宫里平静,乃是他暗中敲打约束之故,和百家衣有甚么关系?
再思及那些留在皇后身边的侍卫,季温?A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何时起,他这位皇后与谢知真的关系变得极为亲近。
“你说得是,惠和妹妹心灵手巧,让她常进宫陪陪你,也是好事。”季温?A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茶,顺着话头往下聊,“她身子可好些了?朕听说她嫁了周先生之后,便不怎么与外命妇交际。”
“陛下您说的是哪年哪月的事?”齐元娘见儿女面有困意,使眼色让乳娘将孩子们抱走,掩袖而笑,“真娘已经大好,这两个月办了好几场宴席,听说布置得极精巧,花样儿又多,那些夫人们赞不绝口,说得臣妾都想去见识见识呢。”
季温?A的脸色有些发僵,低头用喝茶的动作掩饰过去,道:“朕只知她性情娴静,倒不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她不过是被……”齐元娘不敢提季温瑜的名字,含糊着遮掩过去,“被些变故耽误了几年,在闺中时也是位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人物,臣妾的母亲常在臣妾面前夸赞她,就连祖母也说不出她半句不是。”
借着他有谈兴,齐元娘将谢知真央求的事摆在明面上:“陛下,真娘昨日进宫,说是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心里着急,想要沾沾咱们的喜气,认弘菱做义女。臣妾虽然理解她急着为周先生开枝散叶的心,却不敢擅专,并未直接答应她,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温文尔雅如季温?A,也差点儿绷不住表情,将手里的茶盏掷出去。
亲姐弟怎么开枝散叶?
着急有用吗?
今日将公主认在膝下,明日是不是就要把主意打到太子身上?
他以为谢知方虽然出格了些,骨子里还算恭顺忠勇。
而谢知真做为谢知方的软肋,更是循规蹈矩,极好拿捏。
难不成,他竟然看错了? 婆婆文Q九一五八六八三三一
第189章第一百七十三回 愚人难勘色与情,是魔非魔境由心(主角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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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温?A心中惊疑不定。
若是往坏处想,谢知方在朝中布下的心腹眼线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武艺高强之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摘取他的项上人头,并非难事。
届时,对方手握兵权,兼具声望,站出来自可一呼百应。
而皇后娘家势微,未满周岁的小太子实在是个不错的傀儡人选。
挟天子以令诸侯,江山改姓,百姓易主,昔日的名将,转瞬便可化为枭雄。
他忽然生出悔意。
早知如此,无论如何都不该放虎归山。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无用。
是夜,季温?A做了噩梦。
梦中,浑身浴血的狼王坐在不远处,慢条斯理地舔舐着血淋淋的利爪,绿幽幽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獠牙龇起,口水“滴答滴答”落下,它伏地咆哮一声,气势汹汹地向他扑来。
季温?A吓得面无人色,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后背被冷汗湿透。
“陛下,您怎么了?”齐元娘困倦地睁开美目,撑起身子扶他,被他一把推开。
“甚么味道?”他狐疑地看向床边的金猊。
里面缓缓飘出一缕异香,并非他熟悉的龙涎。
“真娘听说臣妾睡眠不好,特地配的安神香。”齐元娘见他脸色不好,态度也恭敬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着,“送进来时,臣妾已令御医查验过,并没有甚么问题,陛下若是不喜欢,臣妾这就命人熄了。”
谢知真从来不用熏香,找谁配的这味香料?
理智知道他们夫妻俩不可能如此明晃晃地谋他性命,季温?A还是忍不住疑神疑鬼,亲自端了盏冷茶,掀开盖子,尽数倾倒进去。
“呲啦”一声,火星归于寂灭。
第二日一早,辽东再传捷报――
谢知方生擒蛮夷大皇子扎儿台,病入膏肓的汗王听说了这噩耗,竟然一命呜呼。
蛮夷各部大乱,谢知方乘胜追击,将有名有姓的高阶将领来了个一窝端,一举解决困扰先皇十余年的心腹大患。
南疆归顺,辽东惨败。
天下一统,四海归心。
如此不世之功,成功地堵住了所有言官和老臣的嘴,也令百姓们津津乐道。
说书先生们连夜换了本子,将周大将军的绝世英姿描述得天上有,地上无,戏班子的武生也戴上鬼面,换上盔甲,一把宝剑耍得风生水起,一天连演八场,场场爆满。
谢知方还没回来,上门道贺的官员与女眷便挤满了整条街,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谢知真挑几家高门贵妇见了,不如往日里亲和,倒有些骄矜之色,言语不冷不热。
那些个被人捧惯了的夫人敢怒不敢言,谄笑着送上厚礼,回头便往自家夫君耳边吹枕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