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方面目扭曲,冷笑道:“我跟他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没甚么话好说!殿下莫管,打死了他,我以命抵命便是!”

他骑在季温瑜身上,左右开弓抽了他几个耳光,将面白如玉的少年揍得鼻青脸肿,脸上戾气毕露,端的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这一巴掌,为的是你惊我母亲!”清脆的皮肉击打声把殿内的太监和侍卫吓傻,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一巴掌,为的是你欺我姐姐!”谢知方咬牙切齿,手下用了十成的力道,狠狠出了回心头恶气,“这一巴掌,为的是你流言惑众,坏我姐姐声名!为的是你恬不知耻,到了这时候还在痴心妄想着娶我姐姐!为的是你巧言令色,工于心计,对太子殿下不恭不敬!”

季温瑜心下怒意滔天,偏又不好暴露出卓越的身手,只好装作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挣扎了几下,借谢知方的力道将臂上刚刚愈合的伤口撕裂,连抽冷气,向太子示弱:“皇兄……皇兄……好疼啊……我真的没有做过他说的这些事……你要信我……”

鲜血奔涌,显得格外怵目惊心,配上他不啻于毁容的凄惨模样,分外博取别人的同情。

太子很快反应过来,对侍卫们大喝道:“还愣着做甚么?快!快把他们两个拉开!”

几个侍卫连忙七手八脚地抱住谢知方的腰腹,把人往后拽。

谢知方犹嫌不够,手脚在半空中胡乱挥舞几下,竟然挣脱他们的掌控,再度扑过来,提起季温瑜的前心,胳膊一抡,将他拎至半空,打横摔向门扉。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修长的身躯砸破雕着螭龙的朱红色木门,跌出去一丈之远。

站在偏厅廊下看好戏的季温?Z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是久在行伍之人,一眼便看出谢知方是练家子出身,天生神力,内功深厚,端的是将才的好料子。

单眼前这一手,他身边几个在战场上历练了十来年的副将,也未必能做得如此行云流水,如臻化境。

摔在冰冷坚硬的青砖上,季温瑜口吐鲜血,剧痛难忍,心下也对谢知方恼到了十二分。

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殴打羞辱于他,当真是活得不耐烦,赶着往死路上奔。

他起了杀意,左手暗蓄内力,眯着眼看向一步步朝他走来的谢知方,打算觑个破绽,一掌了结对方的性命,余光瞥见季温?Z的身影时,不由浑身僵冷。

季温?Z怎么在这儿?!

是了,太子受了伤,他必是过来探视的。

太子和一众太监都不懂武,侍卫们的资质也是平平,他有把握瞒过众人耳目,将谢知方的死矫饰成一场意外。

可季温?Z身手不凡,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不,他这会儿未成气候,根本没有和季温?Z一争之力,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不止不能还手,还要继续扮演前世里那个唯唯诺诺、卑微懦弱的皇子!

季温瑜咬了咬牙,将将卸去掌中内力,便被谢知方狞笑着一脑袋撞将上来。

他本就有头疼病,如何禁得住这样的重击,当即惨叫一声,七窍流血,仰面躺倒在地。

谢知方一脚踩在他手背上,打着转儿用力碾动,听着筋骨断裂的声音,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快意。

他将整具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脚尖,徐徐蹲下身,压低声音嘲讽季温瑜:“听说你母亲为了保全你,不惜上吊自杀,你说,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如此狼心狗肺,蝇营鼠窥,会不会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

他往季温瑜红肿不堪的脸上啐了一口:“就你这德性,还想娶我姐姐?你连给她舔鞋都不配!”

季温瑜瞧着谢知方高高在上的脸,瞧着季温?Z暗含不屑的表情,只觉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了六岁那年,趴在泥地里受尽殴打与羞辱的噩梦。

谢知方终于被侍卫们联手制住,强按着跪在院子里。

太子被他混不吝的举动气得直打哆嗦,抱住满身是血的季温瑜,急令太监去传太医,喝道:“谢知方,你放肆!阿瑜是孤的亲弟弟,你打他与打我何异?他素来知礼听话,等闲不与人起争端,如何做得出败人清誉、强抢民女的恶事?你今日这般目无尊卑,信口雌黄,实在是岂有此理!”

季温瑜在太子怀里直抽冷气,神情哀楚:“皇兄明鉴……一定要还我……一个清白……”

谢知方梗着脖子冷笑:“还他清白?谁又来还我姐姐清白?他见色心起,掳掠攀诬我姐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掰扯的?我……”

“够了!”太子动了真怒,对左右命令,“赏他五十大板,给我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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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第一百零三回 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一场空(双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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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方愣了愣,倔脾气上来:“殿下如此偏听偏信,不问青红皂白地惩治于我,就不怕寒了忠臣良将的心吗?这几年来,我暗中为你做了多少事,往你这宫室里送了多少银子,如今你打算过河拆桥吗?你这样怎么能让天下归心,有什么德能担任国之储君?”

“大胆!”明录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生恐被季温?Z听出甚么首尾,连忙使侍卫们把他的嘴堵住,“谢小公子,你素来跋扈无礼,诞妄无羁,仗着太子殿下气性好,屡次以下犯上,便是太子殿下容得下你,宫规国法也容不下!”

季温瑜被宫人们抬下去治伤,谢知方趴在地上,手腕粗细的棍棒结结实实落在他后背、臀间,响起令人脊背生寒的钝响,他却像不知道痛似的,口中“唔唔”之声不绝,手脚乱动,七八个护卫一齐按着,都险些制不住。

季温?A转过身瞧见季温?Z,有些窘迫地理了理衣袖,缓了缓神色,道:“教三弟看笑话了。”

季温?Z倒着实看了一场好戏,这会儿心中滞涩之气一扫而空,又往谢知方身上看了两眼,笑着和太子携手进入正殿:“不妨事,皇兄可好些了?我带了些对跌打损伤有奇效的外敷伤药,是我在辽东带兵时惯用的,皇兄若是不嫌弃,可以试一试……”

谢知方挨了五十大板,外袍和里衣俱被打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挣开侍卫们的钳制,强撑着爬起,走到殿前的石阶之下,行三跪九叩之大礼,高声道:“微臣无德无能,不恭不顺,不堪扶持明主,这便向殿下辞别,从今往后,若非传召,再不踏清宁宫半步。”

话说得还像那么回事,但语气里毫无恭敬之意,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太子――

他觉得自己一点儿也没错,因着太子处事不公,不肯再为他卖命。

季温?A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捧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季温?Z假意劝道:“这谢小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皇兄不如给他个台阶下?”

“不必。”季温?A恼得将手里的茶泼在地上,看向明录,“让他滚。”

谢知方全靠一口真气吊着,走一步歇一会儿,挺着腰杆艰难地挪到宫门,正发愁自己这模样该怎么骑马回去,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殷勤地跑过来:“阁下可是谢太傅家的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