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我也想他发消息打扰我玩游戏,我故意不理他,但只不理他三分钟,因为再久我会忍不住,之后他应该娇滴滴生气怪我不回他消息,我就在电话里耐心哄他,宝宝乖对不起。

话说回来我哥不给我发消息就罢了,我问他干什么呢他还不回我,气死我了。

午休时间只有40分钟,炎热狭窄的宿舍里已经鼾声起伏,感觉躺在棺材里也不过如此了,我枕着手仰面发呆,实在睡不着,从床底下摸出一本老雷珍藏的爱伦坡短篇集打发时间,推理小说最能占用大脑来遏制胡思乱想的空间。

晚上我哥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问我睡得好吗,我诚实地回答不好。

“乖宝,明天哥带你出去吃。”他在电话里吻我,让我再忍一天。那我还能怎么样,女朋友都亲我了,我总不能再生气。

我哥说话算话,第二天中午下课他果然在老地方等我,我左右看看周围没人,嗖地冲过去抱到他身上,他伸开右手接住我,吻我脸颊,久别重逢,我也非常想念他。

一顿饭的工夫,我哥的手机老是响,他有点儿不耐烦,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我下意识去捡他的手机,不小心被他看到了无名指。语文课无聊,我在上面画了个戒指。

我哥中途截住我的手,舔着嘴唇调戏般握着我的手腕举到面前端详。我顿时耳朵尖发热,又不想抽回手,好在我们躲在包厢里没人看见,我爬上沙发,跨坐在我哥腿上面对着他,他弯起眼睛,神秘地打量我:

“画的是什么?”

明知故问,当然是结婚戒指,他就是想捉弄我看我出糗,我懒得回答。

段锐从不讲理,右手扣住我双手腕,用嘴唇若即若离地蹭我的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悄悄地笑:“宝贝你给哥讲讲为什么画这个。”

我想他了,想接吻,忍不住追逐着他挑逗的嘴唇,我哥故意与我保持一点点距离,让我亲不到他,我讨厌追逐的感觉,和每天我的梦里一样,我气急败坏挣脱他的手,直接把我哥压倒在沙发里,骑上去俯身亲他,我不如我哥有技巧,只会凭着感觉和他卷缠舌头,吞下从他口中夺过来的津水。

我好像弄疼他了,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太多,接吻到最忘我最疯狂的时刻,段锐轻拍我脊背,缓缓离开我的唇舌。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翘着唇角要我也给他画一个,一开始我哥伸的是左手,忽然动作停滞了一下,又换成了右手。

我肯定不会给他画这么幼稚的东西,下午他还得工作,同事们会笑话他。我要给他买一枚真的。

我好像逐渐获得了一种超能力,能从他拍我的幅度和轻重上判断他劳累的程度,我哥温凉的手掌逐渐停在我背上,呼吸缓慢趋于平稳,居然就这么睡着了,我身子一动,他半眯的眼睛又会张开一点,困倦地看我。

我用指节触了触他的睫毛,蹑手蹑脚从他身上爬下来,扶着他的脑袋枕在我膝头。包间里中央空调温度很低,我脱下校服外套搭在他身上,晌午外边太阳正烈,我把手搭在我哥眼睛上,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也趁机靠着沙发小憩。

昨晚一宿没睡,瞪着眼睛从深夜熬到早晨,其实我并不挑床,软床、硬床、沙发、地板、桥洞,只要我哥在旁边,我随便躺在哪儿都能睡着。

他的手机屏幕一直闪,我拿起来看了一眼,备注写的是“宋总”,我以为又是哪个不好伺候的老总连饭都不让我哥好好吃,不经意放下手机的瞬间,我突然看清了备注底下的一行电话号码。

138开头的这串号码我也熟悉,这是我俩妈的手机号。我哥为了防我,能想出改备注这一招,不愧是我哥。

我替我哥接了电话,里面传出刻意拔高声调的、刺耳的女人嗓音:

“小锐?怎么老不接电话呢!咱们什么时候看房去啊?”

这声音实在太响,我哥猛地惊醒,身体猝然抖了一下。我捂住他的嘴,把我哥按在我腿上动不了。

“嗯,你想什么时候?”我模仿我哥的语气非常有经验,我们的声音在电话和语音里也极为相像,我妈几乎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儿子,也只把我哥当一个提款机,她根本分辨不出来。

我妈笑了,忽然又止住,不过我仍然听出了她语调里的故作担忧,她说:“哎不急不急,你胳膊不是受伤了嘛,缓两天,缓两天也行。”

我突然愣了,我哥手上的烫伤明明早就好了。

我举着电话,低头凝视我哥的眼睛,他躲闪我,把手往西服里藏,我抓住他的手,他疼得抽了一下。

我浑身发冷,从我哥身上把西服扒下来,挽起衬衫袖子,看见他小臂裹了一圈绷带,里面透着一团血印,刚刚我们接吻的时候我不小心压着了他,肯定疼坏了。

我质问他怎么弄的,他云淡风轻地说鱼缸碎了不小心割的,我又问他,咱们家的是钢化热带缸,这玩意怎么碎的。

我很快听明白了,我妈那个小儿子,操,就我俩那个所谓的弟弟,你妈的,在我们家玩模型枪,把鱼缸打碎了,鱼缸四壁都是钢化玻璃碎了也没事,没想到阿姨正收拾的时候玻璃顶盖儿突然掉下来,当时我哥怕给阿姨脑壳开瓢,伸手过去挡了一把,胳膊就划了一大口子,他妈的差点把筋给剐断了。

他抱过来安抚我,在我耳边很轻缓地安慰,我哥最怕我发疯,我疯起来他按不住我,我也不想发疯,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心脏疼,呼吸困难,头晕脑胀。操,我可能得高血压了。

我妈还在电话里吵闹问我怎么不说话,我拿起手机,回了她一句:“闭嘴泼妇,带你儿子滚出我们家,等会让我看见你儿子哪条腿没迈出门口我就打折他哪条腿。”

我妈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随后破口大骂,骂我没教养脑子有病没大没小不知孝顺拖累我哥,我挂断电话,拉着我哥往外走,回家。

我哥把我往回拽:“宝贝我没事儿,你先回学校,我下午去公司,让他们娘俩儿爱去哪去哪儿得了,甭管他们。”

我回头问他:“缝了几针。”

他起初不想说,后来还是承认了,缝了十一针。

我眼前发黑,扶了一把墙才站稳,从我哥兜里把车钥匙抢过来,带他回家。他也知道这事儿迟早瞒不住,拖我一时是一时,我想揍他又不忍心,想骂他还舍不得。

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现在只顾着疼那个小儿子,前些年春节我哥在外边打工赚第二年学费,因为这时候没人干活所以工资高一点,我妈他们一家子聚一起吃年夜饭,我哥累完一天带我回他们家,连个热饺子也没给留。这回的情况大同小异,我妈忙着检查那孩子身上有没有伤,放任我哥满地淌血,最后阿姨带着我哥去医院包扎,他公司这几天事儿正多,也许刚走出医院我哥就往公司去了。

我把着方向盘,感觉整个车里都是血腥味。

“哥,我能杀人吗。”我问他。

“不能。”他仰头靠着头枕阖眼揉太阳穴。

“我保证一刀扎要害,不会虐杀。”我说谎了,我要分尸,把那个该死的孩子和他妈从手指开始切成108块,扔进污水井里,等到沼气积攒足够再把鞭炮点燃塞进去,听一声巨响,粉碎的肢体像下雨一样零碎落地。

“宝贝,不行。”

我直接把车开进小区停到单元门口,坐电梯上楼,进门的一瞬间,有个东西在我脸颊边的门框上啪的一声炸开了,我立刻躲开,转过身挡住我哥,碎塑料子弹的小渣子崩了我一身,脖子侧面被碎渣擦破了一条线。我小时候也玩过这个,这种塑料子弹威力非常大,市面上应该早就禁售了。

茶几上站着一个三年级左右的胖男孩,手里拿着一把模型枪对着我们,嘴里发出嘟嘟的响声,他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来了也没动地方,白了我一眼。

我惯他毛病?随便脱了校服砸地上冲到茶几前,攥着那把破枪的枪口用力一拽,把这孩子从桌上拽下来,摔在地上大哭,我把枪零件拆碎,枪杆撅弯了砸他身上。他妈顿时急了,过来一把搡开我,心疼地给那男孩拍身上的碎渣。

看看,亲儿子也是要分个亲疏内外的。

我才有工夫看看这个家的惨状,沙发上堆满凌乱的衣裤,两个行李箱直接敞开摊在客厅,满地好的坏的玩具和零食,之前放鱼缸的地方已经空了,墙上只剩一个电线口,沙发底下都是瓜子皮橙子皮。我才知道昨晚我妈是带着几个大姨一块儿来的,拉着我哥唠嗑到深夜。

我操,谁能懂我这时候的心情,我现在狂掐自己人中。

墙角堆了一团看不出原貌的垃圾,我勉强辨认出那是我和我哥以前一起拼的模型飞机。我哥沉默地走向那团垃圾,坐在两天没擦的地板上,拿起速干胶一块一块拼那些碎屑,背对着我们,疲惫到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