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岂敢替寨主作主?”她继续柔声道:“只是寨主既然狎弄河珠,其中心思你知我知,六娘凑趣罢了。”

她转向河珠,问道:“河珠,你自然愿意跟寨主了?”

河珠抬手遮掩赤裸胸肩,要哭不想,要笑不敢。

裴花朝卸下自身霜白披帛,走到河珠身旁,包上她肩膀胸背。

“虽在内院,也忌讳衣衫不整,尤其往后,你身份要不同了。”

河珠见裴花朝走来尚有几分忐忑,她这主子心思重,只是不轻易为难人,一旦立意同谁过不去,比如崔陵,日子便没法过了。然而她一披上那霜白披帛,裸露在外的肌肤便一阵清爽,至此再不作他想,十指紧抓它不放。

她听正房婢女闲话提过,裴花朝这披帛料子叫鲛绡纱,乃是贡品,触肌清凉,能避暑气,因材料珍稀,一年不得五匹。今日这难得宝贝落在她身上,从今往后,其它稀罕东西自然也会。

刺斜里伸出一只大手,扯过披帛掼在地上,河珠本能攒住不放,哪里能敌那奇大气力。两相拉扯,披帛落地前已撕裂两半。

河珠痛惜喊叫,东阳擎海全未留意,掼下披帛便对裴花朝冷笑。

“好,好,好。我还没抬举她,你倒迫不及待了。不愧是大家闺秀,三从四德学到家。”

“寨主过奖,”裴花朝也笑,“六娘并非寨主妻室,亦非妾室,区区别宅妇耳,何来三从四德可对寨主讲究?不过寄人篱下,凡事看寨主眼色。”

她这一提,东阳擎海登时记起她同唐老夫人说过“不动情”等语,对照当下她应对,当真并非虚言了。

“让你做妾,你稀罕吗?”他垮下脸喝问。

裴花朝气不打一处来,自然她不肯做小,但东阳擎海打头便无意给名分,凭什么倒打一耙责问?

她面上倒益发温雅柔顺,轻轻款款道:“寨主赠予六娘不少奇珍异物,唯独不提收房,可知妾侍名分贵重,胜过金珠宝贝,六娘不会妄想。”

“不会妄想”四字一出,东阳擎海火冒三丈。

“狡辩!”他一把抓住裴花朝手腕,气急之下不曾拿捏好力道。

裴花朝猝不及防,粉脸一皱,没忍住痛哼一声,旋即抿紧嘴,不容自己再出丁点声响。

东阳擎海见状即刻松手,五指下滑要握在她虎口处,察看可曾伤着她手腕。

裴花朝飞快缩手,朝河珠转脸,温言提醒:“寨主捉错人了,河珠在那儿呢。”她吩咐瑞雪,“替寨主与河珠准备房间衾枕……”

“老子就睡你!”东阳擎海怒目暴喝。

他伸手要捉裴花朝,裴花朝忙不迭闪躲,疏远态度益发催发他七窍生烟。他箭步上前,一弯身扛起她走向正房。

“放我下来!”裴花朝急乱拍捶东阳擎海后背,“别碰我!”

不论这汉子与河珠怎么回事,她厌恶他才刚碰了旁的女人又来动自己,但越是不肯依从,汉子搂抱越紧。

瑞雪三步并两步追上,“寨主,饶恕娘子……”

“滚!”东阳擎海怒吼声震屋瓦,头也不回大步行去。

瑞雪单单闻声便打哆嗦,思及裴花朝有恩于己,鼓起勇气要跟上。裴宅护卫及东阳擎海亲随早被吵闹引来,不好插手,只守在院外,此刻情知不是事,进来带走她与河珠。

那头裴花朝挣扎无果,教东阳擎海放倒床榻。她才躺下,汉子便骑上她,撕扯她衣裙。

“做什么?”裴花朝格挡他胡为的手。

“你爱和老子对着干,那就对着干!”东阳擎海扒扯她衣裳,撕了两三下,便察觉她没了动静。

裴花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泪光闪烁凝视他,眼神凄黯。

两人四目交接,东阳擎海顿住双手,裴花朝眨眼吞下眼底水光,一抿嘴角,眉宇清冷不复方才刹那软弱。

她将残衣从身上褪下,露出雪躯。

“做什么?”东阳擎海按住她手,拉过薄被遮掩她衣不敝体的身子。

他一触着裴花朝眼神便清醒了,自己撕衣纵欲、摆布人出气的举动实在伤屈她。

然而迟了。

“不敢劳动寨主亲自动手,”裴花朝缓缓道,言辞多恭敬,眸光便多清冷,“六娘自当尽本分,供寨主取乐。”

她竟是这般看待自己对她,只当她是玩物?东阳擎海满腔愧疚怜惜,弹指化作滔天怒火。

“不识好歹,我白认得你了!”他吼道,便要捶床泄愤,还要大大讥讽身下人一通。拳头才握起,他便即转念,再刺激裴花朝让她伤心,只怕当真不可收拾。

他怒吼一声,翻身下床,抓起甲胄步出正房,喝令众人回寨。

瑞雪一等东阳擎海箭步出院便赶回寝间,目睹裴花朝在床上拥被而坐,浑身发颤。

“娘子,娘子可是受伤了?”

裴花朝一惊回神,随后摇头。

她撞见东阳擎海勾搭河珠,其实气得狠,唯不愿失态示弱,便使出毕生自持修养绷住筋骨,抑下气到乱颤的反应。而今东阳擎海离了跟前,她精神松懈,这反应便涌现了。

她不愿人前露出衣裙破烂模样,以薄被掩身下床更衣,不经意瞥过寝间角落,几案上几只宝匣映着日头,闪耀光芒。

她揪紧被子,吩咐瑞雪,“你叫住东阳擎海。”

―六五:二气东阳

亲随将赤兔马牵至裴宅大门门首,东阳擎海认镫上鞍,轻踢马腹,门内回廊响起女声。

“寨主,请留步。”

东阳擎海认出瑞雪呼唤,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