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常孟人这么老成的人都忍不住想知道真相,大半夜的,陛下与于淳将军被东西给砸出门来的动静实在太大,再加上守夜的侍卫们隐约听到的那些暧昧动静,风月情事这种东西,一向是男人们骨子里的喜爱之物,越不能知道真相,心里就越挠痒似的想要知道。

就连晁知义听到这话也双眼冒光的盯着唐山。

唐山微微低下头,常晁二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唐侍卫冷冷清清的声音:“殿下夜半起了热症,神智有些不清,才拿东西砸了陛下伤了自己,陛下唤在下前去,是为殿下敷伤药罢了。”

他并未多说什么,但常孟人和晁知义却各自哦了一声,声音带着拖音,好像两人都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般。

唐山不理两人,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密信,道句送与于淳将军便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却关不上武人灵敏的耳朵,即使室内的交谈声压到了最低,唐山还是陆续听到什么“陛下那般勇武过人的武人,恐怕疼爱过极,叫殿下受不住才赶出房来……”又有什么“殿下虽掩真面容,然身姿细看,确有与众不同的风流倜傥美姿,汝不觉得,只是露出唇鼻,这两处都精美俊俏之极么?”又说什么“陛下恣爱之姿全然不掩,可见爱极入骨……”

“殿下真容吾等并不得见,但想必必有过人之处,方叫陛下惘顾了人伦……”,又或者“陛下先前只喜弄女子,如今却突然变了兴致,莫非男风另有其趣味?弄得吾也有些个想换换口味……”

……

唐山脚下一转,想反回去厉声呵斥他二人谨言慎行,然而不知想到什么,脚下一滞,站在了雨中没有动弹。

其他或明或暗的侍卫们都看到这个同伴板正如松竹的身姿,却没有人能从他俊美的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这位同伴其实有一点神情不属。

什么过人之处……

唐山任由雨水冲刷自己,低垂的眼睛没有眨动。

拼命掩盖的记忆,随着喧嚣不停的话语,突然复活了般。他不想忆起,却完全控制不住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被急召而去,隔着隐约的幔帘见到的那凌虐致极的画面。

纤细优美的细肢纤/腰被白衾掩了大半,点点溅落衾上的红腥,如同雪里开的红梅般。偏生殿下露在外的背肩叫灯光映得发光,黑色的长发瀑堆如云,本应美好光滑的背上红肿血画,有些地方甚至青紫隐隐有着湛血的牙印……就好似……就好似……才叫陛下往死里蹂躏疼爱了一番……

良久,唐山才在出声唤他的同伴的声音里微微颤了颤眼睫抬起头。他微微吸气,抬起脚最后还是离开了院子。

等唐山受召进了房间,便看到武帝落座于窗边。

这个残暴凶狠又心思深沉的帝王此刻怀里抱着一个人,虽然面容一如在他们这些手下的面前的样子,但看他落手极轻的拍抚动作,唐山便查觉出武帝这会儿的温和。

他将密信递上,于淳廷接过,一边展信,一边与唐山道:“汝那伤药极是有效,且再多配些。吾记得汝亦擅药膳,多想几个膳方,为殿下补补。”

唐山应是,突然犹豫着开口道:“陛下、将军,可容在下与殿下诊脉一探,如此方更好针对殿下/体虚思配膳方。”

姬武睨了唐山一眼。

姬武本身武艺高强,又亲手杀人无数,威严与煞气极重,眼神如同实质般的刀锋,竟叫唐山这般同样双手染血不知道多深重的暗卫都顶不住半跪于地。

好在姬武知道唐山忠心耿耿,见他跪下便收回了眼,声音还算温和的唤唐山近去。

姬苏睡得并不踏实,他还有些低烧,身上也痛得格外厉害,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温柔的按住,睁了两下才睁开一丝肿胀的眼皮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群_954318008_整理制作_2022∞05∞04 20:40:21

二一八、决意(下)

错眼之间,唐山已经低下了头。

姬苏还是疼得厉害,整个人恹恹的,自暴自弃的随便武帝把自己当成移动床榻,将他一直抱在怀里,除非一个姿势实在是难受了,姬苏才勉力微微换个卧式。

他并未对唐山在意,等唐山离开,武帝声音极为温柔的与姬苏道:“阿苏,胤京那边传了密信过来,大父念与汝听,可好?”

“吾念罢。”姬霆拿起最上一片密信。

姬苏可有可无的细细嗯了一声。

密信约十张,片片语言极简练,但说出来的东西却触目惊心,其中五张是京中朝臣们的动向,包括哪日哪些官员在哪个官员家中密会,聊了什么,内里一张主要讲的是两相及他们门下与关系密切的官员之间的联系,一张则完全以于淳大司马家的动静为主。

再有三张,两张讲的是后宫各位如夫人,一张则是宫人们的各种小动作, 除此之外的最后两张,一张以诚王为中心,一张则是江王。

若有朝臣在这里听到这些密信内容,恐怕都要瘫倒在地化成一滩烂泥, 谁都想像不到姬武他二人的猜疑心重到不可测的地步,更让人胆寒发冷的是他们手里的暗卫竟在所有朝臣家里无声无息的潜伏着,连两相他们在家侍看守严密的书房里的议事内容都被写进信中,全无错漏的传到了武帝手中。

姬苏已知这两个爹就是疯子,但没想到竟疑心病重到如此地步,连扶持他们上位的母族于淳家族都不放心,只听着姬霆平静得没有一点儿情绪的声音,姬苏都觉得恐怖。

他以为对这两个人渣有一定了解了,结果人家可以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念完后姬武问姬苏:“阿苏何思?”

姬苏借着他的手,微微调整了一下趴姿:“朝臣之间有小心思是必然,只是二皇妹病急,略叫人有些忧心。”

姬霆又问:“诚、江王二人何如?”

听到这话,姬苏微微吃惊,垂下眼睑脑子里快速思考起来。

从密信的内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异样,关于诚王,主要提到了他隐瞒身份行郊打猎与一行游侠起了冲突,竟是折了些人手也自己受了一点轻伤。

照常来看,可以觉得可疑,也可以当成一个小事故,总不至于两个老狗子从这件事里看出了什么苗头?又或是他们其实还另外派了人在监视着姬庄,密信并不让自己知道?

姬苏微微抿了抿嘴。

至于姬参,整通密信下来,人老实本份,每天就是看书赏景去去祈福的祭宫或道侍们住的道观听讲祭文经文,唯一让人觉得可能有问题的,是二皇妹得病,他恰巧巡夜去了后宫。但一言一行确实又有他人在旁看着,如何起心思?他接触后宫,又能起什么心思?

姬苏想到这些,再想到姬庄,心下有些无底,但面上不表现出来,只微微摇头表示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下一秒,姬苏哑声道:“大父小父既然关注三皇弟,想必正是他这些年太正常,反而使人不觉正常。”

这么说着,姬苏倒真心这么认为了。

一个从小被洗脑将眼光看向皇位,并自年纪小小就心思歹毒敢暗下黑手的有头脑的人物,在遭受重创后,真的会就那样甘愿沉默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