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之前,武帝把政事交与两相并三太尉,饶是几位都是老成人精的能臣猛将,都拿这突如其来的霹雳束手无策,邑相等哪还有心议事,把大军荣归,并携来七国朝贡觐见的事都压到了一边,草草的散了朝会,几个人匆匆往议事殿议事。
于淳大司马难得的沉下脸,他走到了宫门,接过副卫递来的缰绳时回头看了高大雄伟的宫墙一眼,方策马狂奔离去,直进了兵马司暗卫议事厅,急招来暗卫道:“加派人手,让那些人都盯紧宫中各处及各人。”
属下领了命正要下去,又被于淳谦唤住,于淳谦看着手下,面上犹有微笑,气势却全开,他一字一字道:“宫中禁卫,所有宫人,亦都给本司马盯死了,一个不能错过!”
暗卫接令,出了厅后几乎想一抹额上的冷汗。
宫里早在几年前北征归来后,武帝大清洗了一番,安插了不少人手,但宫廷巨大,侍者众多,何况那些禁卫又是武帝明面上的护卫,个个身手了得,要全面监视起来,怕是困难重重。
而在内,大司马又唤来自己大儿,布下任务去:“联系重骑营,让那边派出人马与戍城兵共守城门,进出严格检查,车底、所载之物皆需打开检视。百官紧密监视,万不可放松一分一毫。”
这任务布下,于淳谦方微微松了松绷紧的神经,随后又想起甚么似的,转到后面小耳室里,把一身威风锃亮的铠甲换下,套上了文人大袖大氅,又翻出易容之物让自己变了个模样,这才满意的对镜里的自己点微颔下首,头微昂,手背后,仿佛略带狂放与目中无尘的青中年文士,背手捏着一卷书画,从另一头的地道里阔步走了。
他上了不起眼的牛车,慢缓缓的去了邑相府上,听闻管家道邑相还未归来,便也不多留,只把书画留下便走。
两相三太尉坐于议事殿,都皱眉不展,好半晌,方听三太尉之一的沈焕沈太尉打破僵局。
“太子与陛下之事事关重大,只怕乃有心之人故作玄虚以动摇吾国上下,此事必须慎之,邑相,宋相,诚王病卧床榻,可眼下乃紧急之时,可能请诚王殿下出来主持朝政稳定臣民之心?”
他说完,几人眼光俱落在他身上,谢太尉扶须沉吟了几息,缓声道:“若诚王殿下欠安难支,亦可以请那位……”
几人心知谢太尉所言是谁,邑相与沈相对视一眼,俱都看到对方眼里沉重。
在座的人都心里有数得很,陛下太子一出事,诚王一卧床,这种千载难逢之机的诱惑,有几个人能抵挡住呢?
宋相开了口:“老夫便往宫里走一趟罢,诚王前几日已经清醒,想来这几日身子又安顺了些许。”
三太尉便不再多言,余事也无心再议,便草草散了场,各走各路,各回各家。
匆匆回到府里的谢太尉交待阖府上下小心谨慎,又让管事把下人集中起来严厉训诫了一番,方领着几个儿子回了书房。
他一走,管家何忠便唤来一个小侍,轻声细语了几句后小侍转头便往偏角门子去了。
京里风云离得远,也隔了时日,姬苏送走两个爹后心身俱是一轻,挂念着自己的大王,本欲走的他便在汾城留下来,每天无事便去茶摊酒楼听人说书唱曲,观察人群,又闲步各处市场,借买东西之机打听心里盘算之事,如“那孩子身子骨瘦,却腹大如鼓,莫不是害病?”又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李渡不止水路多,竟是沼泽亦多,泽上雾霭沉沉,有些个刺鼻难闻呢”,又或是“听闻有人在那某某湖里捞蚌吃,竟剥出指头大小之珍珠,实是天神庇佑啊”等等等等,倒也叫姬苏听得不少汾城的趣事恶俗,也见识不少肚腹或肿或微胀之人,商贾庶民尚如此,人市只怕更不可堪想。
想到人市,姬苏便想去看看。
汾城的人市建于水中高台上,一格格一栏栏,人如牲畜关着,另一侧却有小高楼,挂了粉色灯笼,立于楼前的大汉更加壮实膘悍,一看便知并非善类。
人市的人见姬苏看向那处,便语带轻佻道:“公子可要去那处看看,那边皆是丽奴,自小便托闾夫人管教,定叫公子称心如意。”
姬苏一呆:丽奴?闾夫人管教?称什么心如什么意?
这是把自己刚才那眼神看成淫邪好色之徒的眼神了吧?
他微有无语,张嘴欲道不必,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丽奴?闻其名应指貌美女子,若有小父喜爱颜色,是不是便忘了对自己起的那个心思?
武帝站在儿子身后,看不到姬苏表情,却在人市之人介绍那小楼时板下脸来,尔后见姬苏竟未立即反驳,心底一突,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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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奴:买回去做为玩物的长相美丽并调教好的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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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沼泽(上)
姬武心生不悦,上前俯首传音道:“小公子,此处龙蛇混杂,非久留之地。”
姬苏不出声,心里想着找机会甩了侍卫们独自来转一圈,脚下一拐,倒是往另一边高台去了,见状武帝警戒的心思微微一松,无视人市贩夫一脸可惜的神色,跟上儿子。
逛完人市,姬苏回去客栈便关于房内写写画画,入了夜睡实了,武帝方偷偷把儿子手笔摊开翻阅。纸上写着李渡居民的日常,吃食,外貌,衣着,姬苏还无聊的用了前世的速写,三两下便勾勒出一幅骨瘦肚大或头大的男女老少百姓图。
白日里行走于街上并无感觉,而灯下看到这些墨笔挥就的人物,不知怎的,竟叫武帝心里生出一股不妥感,他看着儿子的画,脑子里细细回想街上人物,猛的惊心:这李渡的百姓竟还真是人瘦肚大头大者居多。
把手稿看完,武帝起身唤来暗卫,让暗卫写了急件,并着箭鸷急速送往李渡各处,强令各地征集医师与百姓问诊看病。另一封急令则迅速送向了自巡天出京便暗中自南边调集、日止夜行向着东边蒙州、魏州、燧商、朱陶等悄然摸进的化整为零的八万大军。
下完令再回到房间,武帝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睡得不太踏实而微微皱起眉的脸,伸指在姬苏眉间抵住。
姬苏感觉到亲近之人的碰触,抬手便来捉,捉住武帝衣袖了,便扯到脸侧蹭了蹭。
他小兽一样的行为只把武帝瞧得胸腔都软得厉害,不由得俯下`身去细细的亲吻儿子额头鼻尖。
他姬武性情暴虐,崇尚武力,喜好血色,不想天神如此眷顾他与弟弟,为他等送来如此可爱的孩子。
苏良善聪明,可也不好,心里装的那些不相干的人物太多,到现在竟还未有他与弟弟,他们不过一介蝼蚁,哪配占据儿子心神?苏只要有他与弟弟便好了。
姬苏一早起来,便觉嘴唇有点儿刺痛,见他手放在唇上,小桃便道:“殿下唇有些肿破,怕是近来积忧过甚,虚火上升,正好今早熬了药粥,您多用些。”
她这一说,姬苏匝巴两下嘴又舔了几下,深觉为然,武帝站于一侧,居高临下的看到儿子一截细细粉舌如灵蛇般在自己情不自禁之下弄肿的甜唇上舔来滑去,夜里的滋味便涌上心头,连带着下腹都是一紧。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眼神,可眼睛又不自觉往儿子舔得水润微亮的丰厚得恰到好处的唇上看去。
本已经血珠凝固的小小的牙齿划伤沾了津液,化开了些,鲜艳的红色在那抹生嫩的粉色上格外亮眼,好像昭示着此乃他在姬苏身上烙下的痕迹,这样的想法更刺激得姬武不愿离开眼睛。
姬苏感受到常侍卫异常热情的注视,心里有些诧异,不由抬头侧眼甩了一瞟:“汝且下去。”
听到药粥这么激动,怕是肚子饿了,也是,值了一夜值,应该让他下去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