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出现在眼前,禁卫们早早守候在一侧,近半亩地大小的深坑前摆了长案几,上面供了果蔬。

姬苏注意到案几前还有婢女八人捧了瓷器铜器珠宝头饰等物件,穿着茶色大袖头戴布帛的道人四人手捧了祭文与丹药小瓶,看到姬苏,都眼前一亮,全场跪下行了礼,便有一道人打手手中托住的木盘,看看天,又看看盘高声道:“吉时到,请殿下为贵人上表祭文。”

随即领头的道人上前三步敬奉上竹简。

姬苏哪能暴露自己识字的真相,转头望向并州府郎处道:“苏年幼未启蒙,还请詹府郎代苏上表。”

詹府郎一怔,喜色几乎要从眼睛里喷涌而出,大步上前与京城所在西南方躬礼,再与墓坑躬礼,随后接过祭文展开,慢慢遂字遂句声音抑扬顿挫,带着一种奇怪的曲调开始念文。

作为汉语言文学出身的姬苏听得云里雾里,泰半没明白念的是什么,虽然有郭义扶着,却觉得自己的膝盖无闻的发痛。

好在年约三四十的詹府郎声音不错,文章念得有感情,姬苏倒还是坚持着听完了没有开小差,亲手接了祭文烧洒于墓前,捧着长盒在禁卫的搀扶下,把木盒置于大坑底中。

婢女们手中的器物宝石等也由禁卫们按道人指点围绕着长盒放好,就在姬苏以为完成放心让郭义背起自己往山下走时,身后突然传来闷声惨叫声。

猛的回过头去看,隔着禁卫的身影,姬苏看到有白色的人影被禁卫丢下大坑。

那衣服颜色,不正是刚才还捧着陶器铜器珠宝头饰的婢女们么?

明明脸庞还稚嫩青涩,年方十三四岁的样子,明明和上一世自己的侄女侄儿同岁的样子……

姬苏深深的把头埋在郭义耳侧颈旁。

感觉到了姬苏的不同寻常,郭义小声问:“殿下,可是奴才背得不舒服?可要小的唤位禁卫大人来?”

“不要,你继续背。”

姬苏的声音闷在衣物与颈脖当中,轻得像风一吹便会散去,郭义微微再弯下一些膝盖想让自己下盘走得更稳些,忽然感觉脖子处的皮肤除了温热的鼻息,又添了湿润。     ?2㈨77647932

姬苏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受够了这个世界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

他可以死,可他死了,身边这些人也会像那几个婢女们一样成为殉葬品吧?

人命,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人命,也从未像这几个月来让自己真实的感受到珍贵。

姬苏心想,让我哭一会,就哭一小会,就软弱这一下。

于是他再深深埋下头去紧紧咬住了嘴唇,放任自己泪如堤溃。

群_954318008_整理制作_2022∞05∞04 20:37:24

九 替身

马车缓缓离开岱山,回到青县的大院已经是下午未时末。

一下车,几个侍卫便迎上来把姬苏围在中间不露缝隙的拥着进房。

姬苏的房间极大,进去后发现唐山与晁知义正候在门后两侧。

“殿下。”

“殿下。”

行过礼,两人互看一眼,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先请这边来。”

姬苏一头雾水,唐山又道:“殿下请这边来,待殿下看过在下再与殿下详细解释。”

姬苏点点头,顺着唐山晁知义的手势往房间屏风后走去。

竹屏风后临窗放着一个低矮躺椅,上边横睡着一个孩子。

晁知义把这孩子翻身向上露出脸来给姬苏看。

姬苏细细的打量着,这孩子眉清目秀,眼线很长,长得很是漂亮,肤色白晳细嫩,那身量与年纪,仿佛与自己相仿。

不知道是喂了药还是点了穴道,孩子一点反应也没有,身着白色的中衣睡着,姬苏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竟是丝的。

“这是?”

不解的抬头仰看着唐山与晁知义,两个侍卫像是为了配合姬苏的视线,半跪于地,压低声音道:“这是我等为殿下寻的替身。”

姬苏吃了一惊,脑子里一转,便有些明白了。

武帝搞出那么多事情,得罪了那么多的世家,被夺藩的那些残余藩王们会不生气吗?

肯定会,而且会恨得扒了武帝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吧?

可武帝大权在握,现在又在各藩地重兵镇压夺藩,世家残王们奈何不了武帝,总得要找人撒气。

眼下季美人下葬,一百禁卫事了也将返京了。他们一走,自己这个武帝儿子,也是唯一一个会在民间最少呆上一年的儿子,到时候身边就一个内侍四个侍卫,明明白白多好拿捏,他们不拿自己撒气磋磨找谁去?

姬苏点点头:“本殿明白了。”

“并州龙蛇混杂,近日不止各地有文人学者涌来,更有许多游侠武士出现。殿下`身份贵重,不容任何闪失,我等方想出此下策,委屈殿下,还请移住青县西街后边的一处小院,待回京后我等再负荆请陛下请殿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