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拓跋危这副样子,比他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魏从戈就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大好。
从前拓跋危奚落他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也会有今天?
想到这个,魏从戈兴致高昂,反击拓跋危,奚落回去:“你觉得她是你的皇后?就因为长得像?我想不通,有谁会放着皇后的位子不坐,去给人当抱琴侍女。你可是一国之君,竟然也会留不住人?想不通呢,实在想不通 ? 。”他还没说够,还要问,“表兄,你能想通吗?”
拓跋启没理他。
拓跋启在看又春。
她果然还是鲜妍依旧,明媚动人。看起来,她比在皇宫时似乎还要过得舒心,肌肤细腻清透如新荷朝露,明眸善睐。她还是她,只是换了一个情景。
其实她不是任何人的,她一直都只是她自己。每一个身份、每一段际遇,都只是她短暂的欢愉。并非是她刻意要捉弄谁,她只是为自己而活。
拓跋启站起来,走到失控的拓跋危和害怕的宥春面前,去阻挡拓跋危的手:“你别弄疼她,没有意义。还是听她怎么解释吧。”
虽然拓跋启知道宥春就是她,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她这次又是什么说法。为什么明明已经走了,也过得好好的,又回来了。他知道如果她不想,不会走到这一步,白白给拓跋危召她入宫的机会。
佑春装傻:“几位大人,你们说的是什么?”
拓跋启看着她,他不说话了。他发现又春也在看他,眼神里既有警惕,又有可笑的一点疑惑。她可能在想,他为什么想听她解释,好像是想看她要演一出什么戏似的。
倒也没错,拓跋启看穿她了。既然看穿,他心知求什么都没有意义。倒不如参与她的故事里,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是新鲜?还是刺激?其实拓跋启想说,他都可以给她。除非她只是想换不同的人来试试,那他就束手无策了。
佑春装傻后,看透她的拓跋启不言语,而魏从戈逐渐找到了上风点。他煽风点火:“我就说她不是皇后吧。拓跋危,她都不认识你了。”
此时的拓跋危,就是当初的另外两人。即使看她与旧人那么相像,但看她无情又陌生的态度,还是会恍惚。
她可能已经忘记了从前发生的事,但对于拓跋危来说,明明美好就在曾经。历经四年终于找到她的这一刻,她像陌生人一样不将他看进眼里,这对一个已经动情入了骨的人来说,是很残忍的事。
“闭嘴。”拓跋危放开釉春,斥责魏从戈,“来人,带他们下去。”他已经受够魏从戈的一张嘴了。叫他来是帮忙的,冷嘲热讽又什么用,不管这是真人还是替身,也都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被带走的时候,魏从戈还在仰天大笑:“难怪她连皇后都不想当,你这种自私自利的恶人,谁愿意待在你身边受罪。”
之前的话拓跋危都可以当没听见,但是这句话结结实实地戳到了他的肺管。他也曾想过很多次,为什么釉春放着荣华富贵不要,放着共享江山不要,也要走。是不是因为她在他身边,没有自由,没有快乐。
看到拓跋危的表情,佑春都绷紧了心,她生怕拓跋危给魏从戈一刀,从此让他说不了话。
不过她也好奇,这么多年了,魏从戈屡次挑衅,居然还能好好活着。他这不要命的架势,看来罚守城门还是轻的。
第216章 | 0216 第216章 不再争
拓跋危把另外两个男人赶走了,佑春不太满意。她更希望他们能在这里,有什么不对也能拦着点。人走了,只有她们两个人,总觉得瘆得慌。
不过就魏从戈那不要命的家伙,逞一时口舌之快,不断挑衅拓跋危的神经,还是不要让他待在这里了。免得火上浇油。
人走以后,佑春明显感觉到,拓跋危某些要强的防御缓和下来,但之前收紧的情绪越发压制不住。他又攥住了她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不放:“别骗了,他们什么都告诉我了。只要你承认你是皇后,和我回到从前,要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听起来很不错,只可惜,让佑春当皇后,和她的要求是相悖的。
她要谢轻玹的心,就要帮他完成心愿,不说帮他杀掉拓跋危,起码也要做到一部分。可是在这个心愿里,她始终需要向着的人,只有谢轻玹一个。拓跋危能接受吗?不可能的。
所以她只能是宥春。
“草民,真的和您的皇后,长得很像吗?”佑春装傻充愣。
只要她不承认,他们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的身份。以前拓跋启和魏从戈就是这么憋屈过来的。
拓跋危也感受到了这份憋屈,她咬死不认,他能怎么办?
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被自己曾经的爱人装陌生人,自己没法走出来,对方却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心只有另一个人。
更讽刺的是,拓跋危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的情况,要比拓跋启和魏从戈还要让人绝望。
从前,他们两个还能自我安慰,她是因为想要身份地位,想要荣华富贵才从他们身边离开。但是拓跋危不能。她这次离开,是纯粹的不想留在他身边。
也不怪拓跋启日渐扭曲,变得噬怒噬杀。任谁经历这样的事情,还能保留平和的心地呢?
再次听她否认身份,拓跋危那股汹涌的邪火又蹿上来了,头还阵阵发晕。他甩开她的手,在就近的椅子坐下缓解。大掌紧紧攥住椅子扶手,视线落在冰凉整洁的地砖表面,随后干脆闭眼平息。
佑春不能直视,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用余光看他。
初见时看着是个独断专行的少年帝王,刚才时隔四年重见,只觉得他一身杀气,阴冷无常。现在看,又只不过是个可怜人。
都当皇帝了,还有人抛弃他,比普通人经历一样的事还要想不通。
佑春可怜他归可怜他,但态度坚决。他不说话,她只能耐心地等着。进宫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不管什么情况,一律咬死不松口。
良久,拓跋危入定完毕,整理顺了心情和思路。他半抬头,微睁的眸子惫懒地盯着佑春:“过来,自己坐上来。”
佑春不知道他心态发生了什么变化,只能顺从,自己走到她面前,在他的示意下,并拢双腿侧坐在他腿上。
拓跋危半揽她的腰,又闭上眼,只有手指的温度和不明显的收紧传递着他心情的变化。
拓跋危已经不想再跟佑春纠结她到底是谁了,她不承认,那他再怎么逼问都是徒劳。与其费心费神地跟她纠缠,他只会选择,利用他的身份和手段,强行占有她。
他觉得她是,她就是。万一不是,有替身也行。
在这件事上,拓跋危和拓跋启是截然相反的性子。拓跋启是孤傲清高的灵魂,只认那一种可能。但拓跋危不是,他必须要有情绪的宣泄口,哪怕只是一具躯壳,只要能承载他的感情,摆在面前天天看着也行。
就算这宥春真的只是另外一个人,能找到如此相像的替代品,拓跋危觉得,大概也是上苍怜悯他的缘故。
想通以后,拓跋危不再纠结宥春的身份。他睁开眼看她,近距离地,细细地看她每一寸肌肤与五官走向的转折,看她的发丝、睫毛,包括面颊上被光照出浅浅光晕的细绒。
他伸出手指轻轻滑过,来回摩擦。
如果早知道她会走,他一定要在她还在的时候,这样好好看一看她。
再精细的瑰宝,是死物,终归有看透看腻烦的时候。然而人是这样生动,这样神奇。对一个人的爱意,会遍布在她全部的存在间。她的肌肤、她的笑容、她的声音,举止、眼神,嬉笑怒骂,都会牵动另一个人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