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佑春是真有些怜爱。到底是曾经给过她欢愉的人,且也没怎么为难过她。如今他像被人始乱终弃,就算没有情,只是普通朋友,看他堂堂一介传奇英才,失魂落魄如此,也免不了会心疼一二。
但她如果心软,只会导致功亏一篑。所以佑春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离开,代表此事的结束。有人立即带着全情前去拓跋危面前禀告。
妃子私会外男,拉拉扯扯,谈话涉及私情,这样大的事,令禀告的人一颗脑袋悬在脖子上,唯恐皇帝大怒,让这一天成为他人生中最后一天。
但密探也只能安慰自己,希望暴虐无度的圣上看在探子难培养的份上,不要迁怒于他。
密探找到皇帝所在,前去禀告时,拓跋危正在观摩宗室子弟比赛射箭。
场地嘈杂,马蹄声与人声响不断。待拓跋危屏退旁人,听完密探所报,身前矮几轰然掀翻。巨响传出,整个场地方圆百里霎时熄声,不论是宗室子还是下人,通通跪了一地。
打碎的瓷片全都甩到了密探身上,他闭上眼,等待寒气凌冽的刀锋甩到他脸上。
然而想象中的迁怒没有发生,因为拓跋危全部的怒火都在魏从戈一人身上,无暇顾及其它。他的声音结实简短,听得人心肝颤抖。
“全力捉拿魏从戈,褫夺侯爵,贬为庶人!”
除了密探和拓跋危,其余人一概不知发生了什么。骤然听说事态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都震惊于魏从戈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会遭到皇帝如此重罚。
要知道,此前魏从戈可是帝王跟前的红人,君臣二人亲如密友,交谈甚欢。
怎么眨眼之间,就到了喊打喊杀的地步?
如此严重,几乎都第一时间想到前日,魏从戈盯着嘉妃不放的事。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会在短短时间内令君臣反目。
但有谁敢说出来,一个个全都压低脑袋,恭送拓跋危离去。再惊人的秘闻热闹,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全都只敢在心里暗暗琢磨。
拓跋危下了死命令捉拿魏从戈,因为魏从戈位高权重,怕他反抗,直接出动了几十人的禁卫。
这么大的阵仗,想瞒都瞒不住,从事出到魏从戈被困,虽然时间极短,但人人都被吓得不轻。生怕被牵连其中,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更令无辜者害怕的是,皇帝下令褫夺封号,降罪魏从戈,被其皇叔拓跋启公然阻拦。
捉拿一位侯爵不是小事,魏从戈,以及他身边的护卫、随从,全部被制伏。
魏从戈知道私会嘉妃的事败落才惹祸上身,他麻木无动于衷,没有反抗的欲望,任凭禁卫将他双手捆缚。
他只有一句话:“要杀我随便,放了我身边的人,和他们没关系。”
拓跋危赶到的时候,拓跋启正带着人阻拦。
远远见到明显动怒不浅的君王,拓跋启依然淡然地扬声发问:“陛下,魏侯究竟所犯何事,遭此大罪?他战功赫赫,守卫一方平安,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究竟是何原因,让陛下重罚他至此,没有由头,未免寒了忠君爱国臣子的心。”
虽然密探没有查到拓跋启有什么越矩的行为,但他曾经也盯着釉春看了许久,本来就犯事在身。现在拓跋危有明确的证据,魏从戈枉顾礼法,存心犯上,图谋宫妃,褫他封号先捉拿且留他性命,已经是念在他有功的份上。
拓跋启自己都不干净,竟然还敢阻拦?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有此发问,实际上就是在挑战拓跋危的权威。要他给理由,给什么理由?魏从戈和他的妃子不清不楚,身为一国之君的脸面还要不要?
拓跋启的别有用心昭然若揭,拓跋危眼睛一眯,杀气四溢:“朕要做什么决定,还要向皇叔交代?我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都给我听着,谁敢拦,与魏从戈同罪,一概捉拿!”
场地一片死寂。
不知道情况的人,都以为是暴虐性情的拓跋危因为什么事情情绪失控,不顾后果借题发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恶鬼,眼下连两位重臣都照惩不误,还有谁敢多说一个字触霉头?
第172章 | 0172 第172章 帝之怒
拓跋危盛怒翻脸,下令捉拿他时,魏从戈以为是嘉妃亲自告发所致。他万念俱灰,不想挣扎。本来他就觉得活着只不过是给人当牛做马鞠躬尽瘁,他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战乱已平,能人辈出。心爱的人也找不到了,生而无可恋,他可以死得没有负担。
外臣纠缠宫妃这种事,寻常帝王尚且不能忍,更何况是拓跋危。
没当场斩杀他,都是他忍过了的。魏从戈很清楚拓跋危的脾气。
可当他双手被缚,被当成犯人押着走时,他看到闻讯赶来的嘉妃娘娘锁眉惊愕的神色,才知道是他想错了。
不是她告发,不是她想让他死。
佑春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突然之间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让皇帝对战功封侯的功臣果决反目,最大可能是她和魏从戈会面的事被人告发了。
佑春下意识看向碧玺,碧玺一惊,睁大眼睛连连小幅摆头,极小声对她说:“请娘娘相信奴婢!”
碧玺这样反应,佑春当即打消对她的怀疑。不过事已至此,是谁说的都不重要了,毕竟并非污蔑,有人能告发成功的前提也是她和魏从戈私会是实。
佑春多次入梦,也了解拓跋危,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冷情人物。又身为帝王,高处不胜寒,任何挑战他权柄的端倪都必须早早扼杀。今天有人敢觊觎他的人,明天就有人敢觊觎他的王位。这是他身为一国之主必须具备的果决和残忍。
所以见到拓跋危命人捉拿魏从戈,她第一反应以为他会处死魏从戈。
即使佑春因为需要留在拓跋危身边将劫渡过,无法回应魏从戈纠缠她,并且想要再续前缘的情义,但她并不想魏从戈没了性命,尤其还是因她而死。她只是情薄而博爱,并非冷血。
想也不想,佑春快步走上前去,在拓跋危面前替他求情。
“陛下,还请三思!”佑春本想牵住拓跋危的衣袖安抚他的情绪,可看他冷淡转向她的眼,她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后默默收了回来,“陛下,请您为了龙体,息怒……”
她还想说拓跋启说得有道理,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这样对功臣,未免让人寒心。可一想到拓跋启与魏从戈有一样的问题,担心再度挑起拓跋危的怒火,她便忍住了没提他。
佑春是明智的。
此时拓跋危既有怒气又有醋劲,拓跋启站出来阻拦已经是雪上加霜,要是佑春再提,拓跋危能做出什么事来还真说不准。
釉春的出现令盛怒中的拓跋危平静了两分。
虽然她和魏从戈私会,但据密探的汇报,她的一字一句,都是向着他的,她并不想与魏从戈有什么牵扯。
釉春根本不知道被人监视了,所以她说的话全出自真心。拓跋危气魏从戈对她的纠缠,但对釉春,除了想知道是什么遭遇什么旧故让她和魏从戈、拓跋启两人纠缠不清以外,拓跋危对她没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