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莫立刻就心动了,站到人群前面双手一拍,“要去的,跟,跟着我!”
他们坐最近一班客船出海,船不直达多克山,中间需要中转。一行人都带着装备挤在客舱里,好在夜晚乘客稀少,只是略显拥挤。
郑羽挨着大莫坐在后排,自从上次被江尧一枪撩到水里险些窒息丧命,郑羽就对这种小型船没安全感,总觉得稍微大点的浪头都能给掀翻。
大莫怀里抱着本子,在摇摇晃晃的船舱里艰难写字。郑羽往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相对宽敞的位置,不经意往稿纸上扫了眼,上面有很工整的演算,还画了很多磁场线,中间有一块空白,从线条中间标注的数据分析,那块空白区域很有可能存在恒星。
大莫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演算给郑羽看,信心满满地说:“快要出成果了,等我女儿周岁,用,用她的名字。”按照国际惯例,第一位星体发现者拥有星体命名权。
郑羽刚想说你还挺浪漫的,耳边突然传来异响,紧接着是两声炸耳的“砰砰”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推开窗户往外看,舱门口突然涌入一群人。
枪声再次响起,刺鼻的硝烟味和人群惊恐的尖叫充斥着逼仄空间。船上的人被枪声和怒吼吓得慌不择路,有人惊慌乱跑,有人扒着窗户往外逃。歹徒堵在门口对着混乱的人群无差别射击。渐渐地没有人再惊叫,中枪哀嚎的人会首先被歹徒锁定,枪声足足响了十几秒,客舱在野蛮恐怖的清洗中落入死寂
郑羽心脏猛跳,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他被大莫壮实的身躯堵在墙角,他蹲在地上不敢抬头,大莫慢慢转过身子,满眼惊惧地朝他对口型:“躲好。”
幸存的人静若寒蝉,郑羽看到数双黑色靴子在前面行走,天文望远镜昂贵的镜片被踏碎。黑色靴子每走过一排座位,就有人哭叫着被拖拽出来,然后响起枪声,他们像扔麻袋那样把尸体扔到海里。
郑羽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没有生出害怕的情绪,只感到荒诞。
人怎么可以漠视生命至此?
歹徒说着次亚湾俚语,郑羽努力分辨那些语句,听到他们在说“只要船”,“处理干净”“物资”。他们语速越来越快,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似乎爆发了争吵。
不大一会,歹徒大部分退出了客舱,两人拿着枪把剩下的乘客驱赶到一起,然后往每个人手上绑尼龙绳。
客舱电路损坏了,只剩应急灯还亮着,闪着绿幽幽的光。他们被随便丢在地板上,屁股底下是没有清理的血迹。
血腥气将人的恐惧情绪放大到极致,有人呜咽着发抖,有人崩溃地晕死过去。
郑羽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动了动麻木的双腿,止不住打了个寒战,周身血液这才开始重新流动。
他在死神跟前走了一遭。
“小师弟。”大莫在黑暗里喊他。
郑羽抬头去寻,只看到两步之外的地方有坨黑黑的影子。那影子正动作艰难地往自己的方向挪动。
“你听、听到他们说、说话了吗。”大莫竭力放轻声音,但粗重的喘息还是暴露了他的惊骇,“他们是、是海盗!这里怎么会有海盗?”
郑羽茫然摇头,想起师兄比自己精通次亚湾语言,他忍着想要吐的冲动,艰涩开口,“我只听到他们好像要往什么地方逃,需要船,还有物资。为什么突然又不杀人了?”
大莫顿了顿才沉声说:“他们,要人质,全杀了,没、没法逃。”
郑羽闭上眼睛,胃里在翻江倒海,血腥味熏得他想跳海自尽。
“我、我不想死。”他的师兄瘫靠在墙上,哽咽着喃喃:“想老婆,想女儿。”
他的师兄人高马大,打篮球一个人能撞飞对面三个,热爱生活,热爱工作,是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在生死威胁之际第一反应是哭着念家人。他刚开始还只是小声地哭,后来越哭越崩溃,浑身都在抖。
郑羽听得心里泛酸,强打起精神安慰他:“不会死,谁都不会死,会有人救我们。”郑羽凑到他耳边,安抚似的小声说:“我跟你说话我男朋友是警察吧,其实他比警察更厉害一点。发现我失联了一定会想办法找我。”
说完郑羽自己都愣住了,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但他潜意识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江尧。
事实上,江尧可能都无法联系他。
相比之下,小叔发现他失联的概率更大一点。可就算发现了,小叔能找到自己吗?
郑羽望着虚空,心想,我还能活着回去吗?
如果就这样死了,那可真就是死不见尸了。
如果我死了,江尧会怎么样,爸妈会后悔没有见我最后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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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想說的話:】
好烦呀,又没写到分手
第64章 他朝郑羽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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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轮在海里飘了一夜,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凌晨时分浪和风势一并变大了。
这一夜谁都没有合眼,只有之前晕死过去的那个男子还歪着脑袋倒在原地。
天色渐亮,陆地模糊的边界在水雾中显现。外面风声很大,给原本绝望死寂的气氛平添一分紧绷。
郑羽动了动僵直的身子,看了眼在地上趴了一夜的男人。
“要想办法把他弄醒。”
在一众惊慌无措的人面前,郑羽看起来是最冷静的一个,没见他哭闹,甚至都没见他惊慌。夜里绑匪来了两次,都是他提醒大家装睡。
这会他一开口,大家都纷纷抬头看向他,目光透着莫名其妙的期盼。
在这种境地里,勇敢就等于强者标签。好似谁打破死一般的沉静谁就能把他们从死亡威胁里拖走。
郑羽皱了皱眉,这感觉有些熟悉,每次至关重要的实验一出纰漏,实验室那帮小孩也是这样盯着自己看。只是在实验室里他尚可力挽狂澜,但现在呢?
郑羽不想,也不敢成为别人心里救命的稻草,他顿了顿,想什么也不管继续在原地放空。但是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两秒后移开眼睛,有点烦躁地说,“把他弄醒,海盗不会带没有行动能力的人上岸。不想让他被丢海里喂鱼就想办法弄醒他,快点!”
他语气很不好,说话几乎有些气急。众人虽然不知道他在跟谁生气,但出于对强者的服从和信任,立刻就有人动作。离最近的那个小个子男人挪腾着起身,用膝盖去顶对方的脖子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