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名如其人,一座孤山,独自挺立。
直到余淑茵唤了自己一声,她才堪堪回神。可思绪还未完全抽回,楚徽宜没太注意听妈妈说了什么,胡乱应了声,跟着和大家碰杯。
没有拿着酒杯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攥了下衣角,她忽然意识到
在刚才那瞬间,自己心间涌现出一种为他而感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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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天气多变,昨日暖阳还欢快地在往地上洒碎金子,今天一个变脸躲到乌云后偷偷掉起了眼泪。
正是这淅淅沥沥的阵雨,让楚徽宜不小心着了凉。
一整天脑袋昏昏沉沉的,精神头儿也不好,她练了快一个小时的琴,实在不在状态,只好暂时作罢。
余淑茵让陈姨做了热乎乎的雪梨姜汤,晚饭时又不停给女儿碗里添菜,楚徽宜看着眼前越堆越高的小山,苦恼:“妈妈,我吃不了这么多,真塞下去会全变成脂肪的,堆在腰上的那种。”
“体质这么弱还不多补补,减肥对身体不好,”余淑茵嗔怪着,捏捏她的脸,“都这么苗条漂亮了,怎么还想着节食。”
“妈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超绝敏感肌,”楚徽宜戳着碗里的一块牛肉,嘟嘟囔囔,“我们年轻人只要一说担心长胖,你们就条件反射开始列举减肥的坏处。”
“我只是想适量摄入,身材保持现状就好了,没说要负增长,”她仰头,眼巴巴望着余淑茵,“您真的忍心我喂成胖猪呀?”
余淑茵被她逗笑,揉揉她的头,微微叹气,“能吃多少吃多少,不勉强,妈妈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想多补补营养。”
楚谦阔回到家的时候,楚徽宜已经很饱了,等爸爸坐下,她趁余淑茵不注意,将最后一块肥肉转移进他碗里,“爸爸工作辛苦了,快补补。”
楚谦阔瞧她做贼心虚的样子,笑,“多大人了,还跟你妈妈在饭桌上斗智斗勇。”
余淑茵从厨房出来,跟丈夫说女儿感冒的事,“你说说,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从小精心养着护着,怎么体质跟个小林黛玉似的呢,到底哪里疏漏了?”
“是啊,”楚谦阔扭头看女儿,“小黛玉,要不要找中医开几副药调理调理?”
楚徽宜放下碗,连连摆手说不用。
“只是一个小感冒啦,爸妈你们不要太担心,过两天就好了。”
陈姨切了餐后水果,楚徽宜觉得饱腹,就说自己不吃,先上楼了。
“真不吃?”余淑茵端着水果盘,“你姑姑出去旅游带回来的贵妃芒可甜了,不尝尝?”
芒果?
楚徽宜回头,这才看见果盘里切成一个个小方块的芒果。
她思绪顿了顿,不由停了脚步。直到余淑茵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噢,你们吃吧,”她往楼梯处走,“我饿了的时候再尝,现在先回房间了。”
大脑对于记忆的存储容量往往出人意料,原本以为已经忘掉的,殊不知只是处于休眠状态,一旦出现关联物,连串的画面都复苏过来。
“诶,诶,我打听清楚了,昨天在巷子里被打的那个人是江屹,欺负他的就是魏波那伙人,”薛明渡从小就爱八卦,小时候什么一手消息都是他率先打听到,“江屹就是江家新来的那个,比咱大两级,就在我们隔壁德阳念初中!”
“原来是他啊!”陈书言惊讶,“他们为什么打架?”
“这能有什么原因,单纯看不惯呗,”薛明渡说,“不过他们也忒狠了,知道江屹对芒果过敏还故意整他,听说今天江屹去医院了,都没上课。”
陈书言听完唏嘘,不过她很快又扭头哼了声,“魏波他们确实缺德,但江屹也不是什么好人!昨天徽宜等我们的时候不是看到他了吗,好心好意跟他说话,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推徽宜!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他是不是要连徽宜也一起揍了?”
陈书言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上,“漂漂亮亮的蛋糕在泥水里滚了一圈,黑乎乎的面目全非!他可真会践踏别人的真心!”
“徽宜,”她勾过好姐妹的肩膀,“我昨天没细看,你痛失的是哪款小蛋糕?今天放学我再给你买一个!”
刚刚知晓真相的楚徽宜正低着头,握笔在草稿本上无意识地涂鸦。
她藏着心事,小小声说,不用了。末了又补一句,他没欺负我,你们别怪他。
因天气降温,屋内又开了暖气。楚徽宜躺在床上,脸颊有点热热的。
也许是才吃了药,大脑昏昏沉沉,眼皮也重重的往下耷拉,但回忆一直如涨潮的海水涌来,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
那天是灿烂的晴天,她借口说放学有事,陈书言就和薛明渡俩兄弟去公园晃悠了,她一个人背着书包,往隔壁学校跑去。
德阳中学和德阳附小挨得很近,大半学生都是富家子弟。由于楚家给德阳捐赠过图书馆和一批教学设备机器,德阳的保安认得楚徽宜,什么也没问就放她进去了。
从薛明渡那儿套出了江屹在初二一班,楚徽宜按着每个教室的标牌,跑了几层楼,终于找到了。
初中放学晚,等她喘着气到达教室门口,刚好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
她托人帮忙把江屹喊出来,等待的时候,手心里不断冒汗。
不到两分钟,江屹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是她,他冷着的一张脸微怔,些许松动。
“是你?”他靠在墙边,望着走廊外的银杏树,淡声,“找我做什么?”
楚徽宜本来打好了一肚子的草稿,但在看到他脸上未散的淤青时,皱起眉头,不由问道:“欺负你的那几个人被老师惩罚了吗?他们有没有向你道歉?”
江屹闻言,垂下眸。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认真,又或许带了一点点严肃,他瞧了两秒后,挪开视线,轻嗤了声。
“你想太多了,小法官,”他唇角勾着,语气懒散又无所谓,“他们可不听别人如何宣判对与错。”
楚徽宜咬咬唇,不知怎么生起一股气。
“刚才听见有人找,还以为又是哪位爷来约架,”他目光停在她脸上,淡嘲的笑意,“找我约架,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