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生大剌剌往对面床上一坐，唠家常似的：“那你平时都怎么自残，跟我说说呗。”

“哈，”说完宋棠生自己先笑了：“你别嫌我，我以前就这样。我跳过楼，但是没死。之后我又割过腕，吞过药，还是没死。我觉得世界好单调，哪里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人在乎我，也没有人值得被我在乎，我就像一缕魂，飘啊飘，飘啊飘，哪里是我的落脚点？”

“兰老师……”

他最后说了那么半句，欲言又止。兰馥果然受惊似的捂住他的嘴巴，双手上上下下地比划，宋棠生看不懂，让他打在手机上，他的脸却蓦地红了，说什么也不肯。

宋棠生寻思他这挺离奇的，怎么撩都跟石头似的，怎么说起这个还莫名其妙脸红了呢？于是更加好奇这句话的意思，央求兰馥再比一遍。

兰馥脸上的红晕仍未褪去，红着脸写：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再比一遍。

宋棠生当然点头。

兰馥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宋棠生录了视频，兰馥知道却没阻拦。等着去网上找会手语的翻译就好了，现在不急，宋棠生给火龙果剥了皮，笑着说：“这样吧兰老师，你吃一口，我吃一口，谁也别嫌弃谁。”

兰馥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还把他用蛮力推出去了。

宋棠生躺在空无一人的宿舍中，在网上随便找了个会手语的，给他发过这条视频，要求对方给自己翻译。

然而，对方先于手语，认出了兰馥。

宋棠生：？

宋棠生：没录到脸啊。

泡泡超级甜呀：他的拇指和食指间有一颗痣。

宋棠生仔细看了半天，还真的有一颗，就在虎口中间，随着兰馥比手语的动作上下翻飞，别有一番韵味。

宋棠生的消息正在编辑中，泡泡超甜却已经发来好几条信息问他在哪里见到了兰馥。面对这样的质问，宋棠生难得替兰馥想了一回，这属于兰馥的隐私，还是别乱说为好，否则这学校门槛也会被人踏破吧。

宋棠生：这是另外的价钱

宋棠生：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泡泡超级甜呀：好吧

泡泡超级甜呀：这句话的意思是，“落在我这吧，可爱的蒲公英”。

莫名奇妙地，宋棠生也有些脸红了。

怪不得兰馥不愿意重复……宋棠生赶紧打开小风扇对着脸吹，倒不是说这句话有多撩人，实在是当时兰馥的神情太……

宋棠生正准备关闭对话框，却见泡泡超级甜呀给他发来了最后一条信息。

泡泡超级甜呀：不管您跟他是什么关系，又是在哪认识的，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给他带一句话？告诉他他是一个好宝宝，我们很多人都在等他，永远等他。那个害他的人已经被扒出来了，他是清白的，我们知道，被朋友这样背刺很难过、很难过，但是请他一定要挺过来，都是肮脏的内娱的错，我们小兰宝宝只是心地善良的宝宝罢了……我为他学了手语，我们很多兰花宝宝都为他学了手语……就算不能唱歌了，也可以唱手语歌给我们！手语歌也是很有意义的，音乐和梦想都不会远离他！快回来吧！没有他内娱天都黑了！

宋棠生马上拿远手机，噫，不敢看不敢看。

晚上睡不着，宋棠生又把那条私信翻出来看了一遍。

泡泡超甜附带了一条吃瓜视频的链接，宋棠生点进去后快速过了一遍，发现这视频就讲了一件事：兰馥没有假唱，是被自己的贴身助理算计了。

当时没有人给兰馥作证，各方面公开站队的明星都相当于捶死了他假唱。兰馥的澄清贴沦为话柄，被做成各种梗图大为流传。

在这之后，兰馥见过助理一面，再分开时兰馥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在宋棠生看来很可笑，兰馥大概是愚蠢的典型，人心如此，擅自付出太多信任那就是兰馥的错了。

宋棠生又低眸瞧了一眼站在舞台上唱歌的兰馥，突然想，如果我能帮他澄清事实、重回舞台，那是不是就做了一件起码被几十万人关注的大事呢？

对兰馥而言，自己也无疑变成了再造恩人，到时候什么条件不能答应？亲手扶起来的毁着才更快乐。只是被助理背叛就这样了，如果再被宋棠生背叛，恐怕就真要用小刀割手腕了吧。

想了想，宋棠生居然觉得有些快乐。什么上下左右的，这种私密的事，之后还可以商量嘛。

7.

山里信号不好，宋棠生手机欠费而不自知，谢绝了同事帮交的热情，找校长淘了一辆唯一能自由使用的高端通行工具破摩托车，准备去镇上，交话费，顺便也逛一逛街。

照理来说，摩托车就摩托车，实在没有必要加个破字，宋棠生也不是那种故意装逼的蠢人，那是暴发户做派，宋棠生从来不愿意学。可是面前这辆车实在太破了，我的天，你是没亲眼见过，它老得都掉漆了，要是换算成人，门牙都得光荣下岗了。

这真能骑到镇上去吗？宋棠生迟疑地看了校长一眼。

校长马上警惕起来：“能骑，能骑。”说着还要给他亲自示范。

宋棠生连忙拦住他。

忽然想起第二件事。

就算车行他也不行啊，他不会骑摩托车。

校长会意：“叫小兰跟你去吧，反正他也没事干。”

“他这么闲的吗？”

“那是，厕所啥时候扫不都一样。”说着周校长就把兰馥牵了过来，拍拍兰馥的肩，辅以警告的眼神，叫兰馥将小宋老师安安全全地送到镇上去。

言语间多有嫌弃和不满，还带着一点暗示，叫兰馥把宋棠生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毕竟也算半个来考察的，关系到上面的扶贫问题。

兰馥笑了一下，比划着宋棠生看不懂的手语，之后又轻轻摸了摸宋棠生的头，垂眸无声说：放心。

宋棠生摆脱他的手，嘟囔道：“别按我脑袋，我还在长身体。”

兰馥大笑起来，没有声音。他把宋棠生的手拉到自己身前，看着那双手紧扣，搂住了自己的腰，又回头瞧了宋棠生一眼，模特车开动，吹得宋棠生眼前直迷糊，什么也看不清，只闻见兰馥身上好闻的草木香。

一路骑到镇上的十字路口，因为没有戴头盔双双被罚五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