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馥不说话了。
宋棠生冷哼一声:“谁身上还没几道疤了。”
他顺便坐在兰馥对面那张空床上,回忆道:“小时候我还自杀过好几次呢。当然,我就是吓唬我爸妈玩的。”
不知为何兰馥又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变回往常那样温柔干净,宋棠生叫这双眼睛一瞧,又觉得自己像做了错事一般,摸了摸鼻尖,转移话题:“所以你就是因为说不了话才疯的?”
兰馥摇头,画了一个转换符号。
这么抽象的表达宋棠生居然听懂了:“因为心理问题才失声?”
兰馥点头。
看来那位背刺咖对兰馥而言真的很重要。
宋棠生围着他转啊转,兰馥颇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宋棠生朝他伸手,兰馥又僵硬地躲开,可宋棠生只是暂停了他的发声练习视频。
“很想重新说话吧?”宋棠生说:“我能帮你找回声音。”
兰馥疑惑地歪头。
宋棠生嗤了声,“我可以帮你开发布会,证明你没有假唱,你是被陷害的。”
“但是!”宋棠生补充道:“我有条件。事成之后你必须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兰馥愣了愣,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他觉得宋棠生很好笑,因为这远远不是一份澄清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解释过,澄清过,甚至找人作证,但想要他退圈的根本不只是他的助理,他得罪的是更上面的人,他们不给他活路,除了死就只能退圈。
对他而言,再发一份声明也无非是同样的结果。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整个圈子都是烂的。他想重新说话,想重新唱歌,可这就代表他想回去做歌手了吗?
如果能够选择,他宁愿一开始就不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兰馥轻轻摇头,把宋棠生往外推。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宋棠生嘴巴倒是一直都没有停过:“你这哑巴这么没礼貌啊?”
兰馥不动了,回原来的位置背对着他坐好,像在生闷气。
宋棠生附在他耳边,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你有没有看网上的消息?听说,真相已经被澄清了。
“昨天我找人帮我翻译手语,刚好碰上了你的粉丝,她给你写了好长一段话,你要看看吗?”
兰馥还是摇头,不能说话,就狂按琴键,试图把宋棠生吓跑。
琴键响动得很快,显示出主人的烦躁,然而宋棠生也只是笑,他顺势搂住兰馥,以这暧昧不清的姿势说更放荡的话:“兰老师,我也好喜欢听你唱歌。”
兰馥不相信他的话。
宋棠生是山村生活里唯一的亮色,他见着觉得新奇,自然很愿意配合。可这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玩玩就好,他不愿意把任何秘密和困难交付给宋棠生,因为这人不是来救他,而是来害他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兰馥握住宋棠生的手,明白了最有效的劝退手段。
他比宋棠生高一些,力气也大,向下一拉宋棠生便站不稳了,兰馥拉他到自己怀里,他眼里亮晶晶的毫不反抗,可随后那只手往更深处划去,进入他的衣裤、摸到他最敏感不愿意示人的位置,宋棠生眉尖一皱,拼命地想要躲开。
兰馥按着他,挣扎不开,他竟然顺手抓过那把琴砸过来闷响过后,兰馥和他同时愣住了。
兰馥夺过琴按了一下,不知是坏了还是怎么,竟然没有出声。
兰馥沉默地抱住琴蜷缩起来。浓重的夜色下,他像一只被遗弃的猫,眼角的泪折射出浅淡的光点,宋棠生真是百口莫辩了。
“我已经不需要那个舞台了。”兰馥在手机上打出这几个字:“小宋老师,我不想回去了。”
“你认命了?”宋棠生嗤笑一声:“那你抱着琴哭什么?是不是好多年前,你在演唱会也这样抱着话筒哭?谁心疼过你的眼泪?我告诉你,这条路上你没有同伴,只有你能心疼你自己!”
该怎么形容兰馥那双眼睛呢。他望过来时宋棠生真的感受到了一股刺痛,不安、痛苦、煎熬,时时刻刻充斥着那具肉体,将兰馥变成一具可怜的人偶。
“兰馥,你真贱啊。”眼里闪过那段浓情蜜意的小作文,宋棠生心里不知为何燃起了一股怒意:“有人喜欢你,你不要,偏要躲起来顾影自怜?你就是蠢,就是让人恶心!你得到了多少人想要的东西还不珍惜,你就是个”
突然,兰馥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按住他肩膀,他来不及尖叫就被推到床上,兰馥屈膝压住他,小臂正抵在腹部,他便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
他清楚地看见,兰馥眼里有泪,却也有燃烧的怒火。
对视几秒后,兰馥突然笑了,目光灼灼,似要把他看穿:“缺爱的可怜鬼,到底是谁呀?”
兰馥发不出声音,可这句话却深深地刺入宋棠生的心。
像一柄无形的箭,像一碗无味的毒酒。
“我不会走,”兰馥慢慢放开他:“这里更需要我。”
宋棠生落荒而逃。
9.
上课晃神的间隙,家里打来了第三通电话。
小学生听见手机铃声就笑,没有纪律,这是根深蒂固的陋习,宋棠生是被笑声唤回神的。他按灭电话,敲敲讲台,接着讲数学题。
这是早上第一节课,班主任过来查人数,问他怎么缺了一个,他茫然地扫了一眼,原来是小雪没来。
宋棠生:“唐雪呢?”
几个小学生叽叽喳喳:“她感冒了!”
“发烧了!”
“妈妈背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