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麟听到他又对成林吩咐道:“任何人都不许对丞相说这事,违令者斩。”

.

第62章

一连好几天,祥麟都闷闷不乐地窝在屋子里不再跑出去玩,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一直恹恹的也不主动开口说话。起初裴钰还以为是他生了病不舒服,但叫季太医来看过,诊了脉后表示健健康康地一点事都没有。

仔细想想,小太子是什么时候状态不对的?

好像就是那天在书房听见吵闹声、元靖昭出去之后。他只说是祥麟和别的小孩之间发生了点不愉快,可具体情况如何,裴钰并不知情,本来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互相打打闹闹很正常,很快就会翻过篇,毕竟年纪小。

他有问过成林和当天值守的侍从,但都没有回答出个所以然来,是有心要瞒着他,自然不会有结果。

桃若每天都想尽办法逗祥麟开心,甚至都把一些民间寻常农户家里小孩常玩的小玩具都拿了过来,可小太子仍提不起兴趣来。直到某天用过午膳后,天阴沉沉地乌云密布,他蹲在处位置偏僻的墙角,也不理会桃若的寻找呼喊,手里拿了几块甜糕轻声唤着什么。

雨很快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一条脏兮兮的花色小狗呜呜低叫着从墙角边的破土洞里缓缓探头出来,它看上去应该才刚满月,又瘦又弱,乱糟糟的毛上还沾着湿泥,好不可怜。

它先是讨好性地摇着尾巴,用舌头轻轻舔了舔祥麟的手指,才把糕点吃掉。

“你没有娘亲照顾吗……来,跟我走。”

小太子也不嫌它脏,边小声说边要将它抱起来,身后有脚步声临近,他站起身,一把伞举到了头顶。

是裴钰。

“雨下大了。”他温声道:“回去吧……都淋湿了。”

裴钰孤身一人而来,撑着把伞。祥麟紧紧跟在他身侧走,怀里抱着小狗,又扯了扯裴钰的衣袖问:“太傅,”他睁着对明亮的透澈双眸说:“我想养它,可以吗?”

.

祥麟和桃若一起把小狗收拾干净,又给它喂了些吃食。有了温暖舒适的小窝是片毛毯。吃饱喝足,它欢快地打了几个滚儿,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小太子沐浴过后换了衣裳,端着裴钰特地叫人熬的姜汤喝,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然而恰在他要与裴钰说说话时,忽然打了个很响亮的喷嚏。

……这回是真的生病了。傍晚还烧得迷迷糊糊地说胡话,两颊红通通的,额头滚烫。

裴钰坐在塌沿,拿着勺子小心地给祥麟嘴里喂药喝。他的肚子圆鼓鼓的,腹底沉重,并不能久坐,时不时地便要揉揉酸疼不已的后腰,可还是守了小太子挺久,想等人醒来。

这几日元靖昭很忙,除过用膳食时和傍晚过来一会儿,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处理政务、或是召官臣开会议事。听成林说祥麟淋雨后发了热,刚得空他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裴钰扭了块湿锦帕,给祥麟额前覆上,眼里尽是担忧。喂完药后,这么重复了几次热度终于有消退下去。

他松了口气,手掌用力抵着腰侧,艰难站起身,叫了桃若进来将水倒掉。片刻后皇帝大步走来,见裴钰侧身站在塌边,面容看起来略带苦楚,有些难受地在揉按后腰,连忙将他稳稳地扶住:“小心点!”又蹙眉斥责道:“怎么也没个服侍的人?!桃若呢?桃”

“我没事,”裴钰道:“方才我让桃若去换水了,莫要责怪她。”

说着,他看向睡梦中还喃喃叫着“娘亲”的祥麟,低声道:“烧已经退了。陛下,等会桃若回来,随我出去走走吧?”

得知儿子要养那条捡来的小狗,元靖昭并未反对。他其实对这种小动物无感,算不上是讨厌但也并不喜欢。夏夜蝉鸣连天,大雨过后荷花开得正盛,他们漫步于池塘边,倒是近来难有的宁静与悠闲。

“令安,”皇帝纠结再三,到底还是将心事讲出了口:“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闻言裴钰站住脚,疑惑地看向他,许是在想何事不能直说?

元靖昭见状,便大致给裴钰说了下这两日宋致送来的边关密报。

“下月初三,我得离开一阵子,去趟西北。”他说:“那戎羌王属实卑鄙无耻之徒,光会暗地里使些腌臜手段,谋害边关将士扰军心,我要去亲自会一会他……看看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原来是因为这样。裴钰看他眉眼间分明带着疲惫和烦躁,也不乏愤怒,想来是被气得不轻。元靖昭在军营中生活过多年,肯定不愿将士蒙屈。此次帝王亲征,若是能与宋将军配合着率军击败掉敌军,定是件大好事,时机也正好。

可却偏偏是这个时候……

再过两个多月,裴钰就要生了。

但边关战乱也事关重大,耽误不得。

“我很想陪你到孩子出生的……令安,”元靖昭垂眼看着他隆起的腹部,低声说:“也不知到时候我能不能赶得回来。”

祥麟出生前的那段时间以及生产时,他都没有陪在裴钰身边。这胎虽然来得意外,但他们间的误会已解除了,他不想这次两个孩子的出生再留遗憾。

“陛下既已决定好,那便按计划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裴钰拉起他的手摸向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柔声道:“还有我们的孩子,等你回来。”

元靖昭心里又喜又悲,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忍不住低头在裴钰眉心亲吻厮磨道:“九月初,令安,我一定能赶回来,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

出征前夜,两人自是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回。

翌日元靖昭起得早,见怀里的人睡得沉便没扰他。昨晚实在是做得有些狠了,后半程裴钰都累得昏睡了过去,露出来的皮肤上吻痕遍布,他还性致高昂着,直到午时过半欲望才慢慢消却。

怀有身孕后的裴钰,仿佛少了些以往所看到的清冷疏离,如今所展露的大半都是温柔与平和,愈发得美丽惊艳。而这些,现在都是只属于我的。

元靖昭心想。

他亲了亲裴钰额头,这才起身穿衣。下了床穿戴整齐后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醒了,缓缓坐起身来从枕下摸出来块玉佩,和祥麟那块很相似,均是佑平安的。

皇帝面上一喜,走过来单膝跪到塌沿,让裴钰给他系上,不由问道:“这是何时买的?”

“……给麟儿买了之后的第二天。”裴钰脸颊微红,他抬眸看向元靖昭,轻声说:“陛下此去路途遥远,恕臣不好出宫相送,便以这块玉佩作礼。”

玉佩双面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