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裴钰只得无奈道:“起来吧,臣的手都麻了。”
一抬头,皇帝的眼睛肿红得像兔子般。
裴钰瞧见后险些要被逗笑,伸出手摸他通红的眼角,忍俊不禁:“陛下今年几岁了?要是被麟儿看到,指不定要嘲笑上您一番。”
“那小崽子……”元靖昭暗想:“惹得宫里鸡飞狗跳,也就在你面前乖些。“
“抱歉,令安。今天是我太冲动了,以后我绝不会再这样了。”他说:“要是、要是我再控制不好脾气,你就把我今晚哭了这事说给麟儿听,让他来嘲笑我吧!”
裴钰有些困了。他身子虚,能打起精神说这么多话已经很不容易了,疲倦至极。
元靖昭小心将人扶好躺下,掖好被角,低声说:“你睡吧,令安。我在这守着你,要是哪儿难受了就叫我。”
他想,他这一生何其有幸,能遇见裴钰这般好的人。他元靖昭这一辈子、这一生、这一世永远都不会辜负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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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钰在寺庙中歇息静养了几天。
元靖昭不想让他再上朝,甚至还有打算让他暂停职务只安心养胎。裴钰怎会同意,皇帝只堪堪试着提议了一句,他就有点气了,说自己能动能走能跑能跳的,只是肚子里有了孩子,又不是人废了,为什么要呆在府里。
能跑能跳?元靖昭想了想,心道可不敢这样做。他现在哪敢逼裴钰,只能妥协,又去问了季桓和别的几位信任的太医孕初期的注意事项,让季太医给细细诊了脉,确保恢复得差不多了才让人出府。
皇帝和裴钰商量,在肚子显形之前,他可以去上朝,但不论去哪都得让成林跟着,觉得身子不舒服了不许再忍再瞒。季桓直接被安排到了相府里住着,每天都要把脉察看丞相的身体状况。这可是好事啊,季太医乐得合不拢嘴,毕竟比起脾性阴晴不定的皇帝,还有随便将他扛来扛去的成桂,裴相可好了太多太多,不止一星半点。而且还能亲眼见证裴钰腹中龙嗣的成长,当真大喜事一桩!
当晚,季桓便乐呵呵地搬去了相府住。
月份大了肚腹遮不住后,裴钰必须来宫里。
这是元靖昭唯一一个不容拒绝的要求。
到时候他会找合适人选暂任相职。但皇帝也知道裴钰肯定闲不住,他说,这太子太傅之位自始至终都是为你留的,生产前后需要养身子的那段时间,你要还有精力的话,就教麟儿读书吧,那时还会有两个小家伙需要你照顾。
这么说丞相自然会答应。
元靖昭预估得不错,裴钰果真同意了。
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似乎与以前并未多大差别。裴钰重新上朝的那天,散朝后路上正遇秦熠被皇帝叫来宫里准备复职,秦熠看着精神不错,步伐康健,虽受了番冤屈,但待真相查清后,反将他的地位更稳固了些。
两人见了面免不了互相问候。
先帝在位时,秦熠是个中立派,哪边都不站队。但裴相的作为他是看在眼里的,为国为民掏心竭力的付出令诸多官员敬佩有加,当然他也不例外。
“丞相身子可好些了?”秦熠问道:“听闻上月末陛下和文武百官一同去慈光寺祈福,山路滑,裴大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圣上禁足令未撤,我在今日才知晓。”
裴钰身体不太好,这是朝中官员众所周知的事。他有时抱病不来早朝,也是元靖昭默许了的,谁敢多言?况且就算他身体有恙要在府中休养,政事也从未有过疏忽和怠慢。
秦熠被成桂领着来到御书房外。朱红大门半敞,只见小太子笑着跑出来,边跑还边回头往后看,跳下台阶,一不留神差点撞到秦熠身上,所幸及时被成桂给扶住了。
“殿下,这位是兵部尚书秦熠秦大人。”成桂说。
祥麟退后几步站稳脚,水灵灵的大眼睛抬起来,有模有样地正襟道:“秦大人好。”
真可爱。
太子很快便跑开了。
再见到元靖昭,秦熠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在小皇子生母不明的情况下,皇帝宣布祥麟为太子时,朝臣没有怀疑其皇室血脉身份的了。
小太子长相像极了元靖昭。
可眼睛却不似皇帝那般凌厉冷冽……那像谁呢?像、像……
秦尚书思虑半晌,忽然间瞳孔紧缩,脑海中随之浮现出了个熟悉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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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想说的话:】
废话叭叭:我不觉得攻这算是把受追到手了哈。另外之前也说过,我不喜欢太跌宕的追妻过程,那几个番外也能看出来这篇不是很团圆式的he。最主要的呢是攻这个身份,还有他与受之间的君臣关系,受始终是有所顾忌的,就算他爱了,他也无法做到像寻常夫妻那样和攻相处。这也是我很喜欢裴钰的一点,想塑造出来他忠于皇权,虽然说是有些愚忠(对先帝,权力在他手上他也不会想着去夺位啊什么的),但当他认了攻是他心目中的好君主后,他会一生都真心效忠于皇帝
当然,我还想说的是,正因为攻是皇帝,他才保住了命。要是之前那么粗暴凌辱受的人是别的身份,受恐怕早把他反杀了~
第55章
恰值阳春三月,暖日晴空。前夜降了场绵绵细雨,更衬堤岸边芳草如茵、花红柳绿,惹人春意渐浓。裴钰今早醒得晚了些,孕期易困乏嗜睡。成林早被皇帝叫去认真嘱咐了一番,也不来打扰,只在门外静静守着。
挺安稳地睡了一夜,但身子仍是疲倦的。裴钰睁开眼,拥着软被静卧了片刻,才起身伸手掀开床头小窗。微风吹动,挟着草木的涣然清香飘进来,他阖眸深深吸气,才觉乏意慢慢消散了一些。
“相爷可是醒了?”门外传来询问声。
成林倒真是警觉。
裴钰应了声,手随之抚向腹部,胎儿尚安静地沉睡在胞宫里,难得乖巧没恼他。那处在穿有整身衣衫时肉眼看着还是平坦的,察觉不到异常,但摸上去已有了微微的鼓起,昭示着腹中胎息的孕育成长。
自己居然、真的又有孕了……
裴钰下床来到镜子前,墨发披散,软薄亵衣裹着细瘦腰身。一瞬间,十八岁的少年面容在镜中一晃而过,这么多年过去,他看起来似乎并未有多大变化。可到底不年轻了,他没有再像初次得知有孕时那般惶恐、不知所措。然而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心里还是有些许的不安,毕竟……这腹中的,是龙种。
伦常乖舛,立见消亡。作为臣子,却有违常理地身怀皇嗣,他早就越了矩。哪怕元靖昭是真心实意地待他好,他也做不到再将身心都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
洗漱完,裴钰拿起成林备好的衣裳一看,发现并不是往日里常穿的那几件常服。里衣和外衣均是崭新的,圆领袍,同墨紫色系,款式简单,也无过多绣花织纹,布料却是极好的。
看他疑惑,成林便道:“这是皇上前天差人送来的。我见今日天气好,大人可要换上出去走走?”
裴钰回想起来,是有这回事。这阵子元靖昭经常往相府送各种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起初他不要,后来被拒绝得多了,皇帝干脆都不告诉他了。
新的商税法刚在京城中施行,是该去街巷中到处转转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