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夹杂在暴雨拍打玻璃的声音中，从终端中传出来，听上去有些诡异的失真感。

“知道了。”他说，“那边的人手安排好了吗？”

“一切已经妥当，请您不用担心。只是莉娅小姐那边……我们现在暂时没有余力去援救。”

他沉默了一下，通讯两端的暴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雄浑的交响曲，他说：“优先保证能抓到巴特里的把柄。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绝对不能失手。”

“是。”

狂风在屋外席卷着一切，门窗纷纷发出了不堪承受的吱呀声，不时划破天空的闪电的冷光将房间内外的一切都映亮。轰鸣的雷声和雨声能将一切动静都消弭在夜色里，他低头看着手指上那枚祖母绿的戒指，那枚宝石仿佛在黑夜泛着微光。如果顺利的话，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窗前，单向的落地窗外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静静地等待着，就算这次交锋非常重要，他心里也没有太多的紧张感。他只是在心里慢慢地将所有的准备与筹码捋了一遍，将那些支持他与反对他的人的名字在脑子里一一滚过，然后开始思考今晚成功后的后续安排。

不出意外的话，巴特里针对嫡系血脉的暴力袭击将会成为钉死他的最后一根钉子。莱安家族就算再怎么鼓励后代之间的竞争，会造成嫡系血脉损失的行为仍然是被严令禁止的。巴特里会走出这禁忌的一步，破釜沉舟要直接对他下手，完全是他步步引导下的结果。

过了今晚，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黑色的汽车如同一道幽灵，切开雨幕飞速驶向他现在所在的宅子。闪电透过它的前挡风玻璃照亮了内里的驾驶座。他在那一瞬间看清了座位上的人的脸，随即露出了一个微笑。莱尼认出来那个人，正是不久前刚见过的科莱恩。

驾驶座上的人拉开车门大步走向大门，面部识别完成，虹膜识别完成，大门直接开启。

他几乎能听到那个人上楼的声音，这间房间的最后一道门是他直接下达了开门指令打开的，甚至没让对方抬手。

他的近卫长满面笑容地进来，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恭喜您，少主人。”

下一秒，尖锐的刺痛从后心传来，他脸色骤变，一把推开他的得力干将，对方的右手中还有一支已经被推了一半的注射器。只有拇指长，刚才他一时竟没有注意到。

“你不是科莱恩，”他单手按着太阳穴，极力保持清醒，“这是什么？”

“这是今夜送您的第一份礼物，少主。”

科莱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张脸在雨夜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虚假。

“你们没被人发现吧？”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克拉伦斯晃晃脑袋，从昏迷中清醒，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兄长巴特里。他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翘着二郎腿靠在座椅里，面前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手里还捏着一片半透明的东西。

“没有，莱安先生，我保证没有人发现过我。”

巴特里笑了一声：“多谢你的付出。你的家人会因为你为我效力而不幸牺牲的英勇和忠诚而得到补偿。”

那个人没有说话，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闷的枪响。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巴特里注意到了克拉伦斯的清醒，放下枪，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微笑道：“想不到吧，我的弟弟，你苦心孤诣计划那么久，我只用一个人就让你满盘皆输，是不是很不甘心？”

平心而论，作为克拉伦斯的兄长，巴特里的样貌其实并不差，只是常年的阴狠和戾气让他看上去格外可怖，此时笑起来更是显得格外的狰狞。

克拉伦斯移开眼，盯着不远处那具尸体手里的东西问他：“他用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巴特里从容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克拉伦斯露出一丝轻蔑：“是家族的‘方舟’研究相关的产物吧？非常完美，竟然能通过识别程序的检测。”

巴特里道：“易容的技术早就有了，这个只是在一些方面做了点小改进而已。”

“虹膜伪装？”克拉伦斯眯起眼。

虹膜上有包含有很多相互交错的斑点、细丝等丰富的细节特征，并且人眼的虹膜在胎儿发育阶段形成后，就基本保持不变。在虹膜检测技术被广泛应用的时代，虹膜识别被认为是安全性极高的认证方式。

此前虹膜伪装因为虹膜的复杂性和极小面积的特点，从未被成功实现过，想不到家族在对“方舟”成果的研究中竟然完成了这项技术。难怪巴特里一直在试图干涉他过问家族“方舟研究组”的权力，原来是怕他有所防备。

反正这项研究成果很快就会被投入实践，就算被猜到了巴特里也不放在心上：“你现在就算能猜到又怎么样？你很快就会消失在中立地带，到时候就在没人能阻止我继承莱安家族。”

可笑的是，这天晚上的早些时候，克拉伦斯也是这么想的。他冷笑一声：“你打算怎么办？杀了我，永绝后患？”

巴特里的眼睛里倒映着克拉伦斯那双凌厉的眼睛，像是被他的眼神刺痛了，他错开目光，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腹部，Alpha全部的力量不容小觑，那张漂亮而令人厌恶的脸立即因疼痛扭曲，克拉伦斯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接着是翻滚而来的血气。

巴特里拽着他的头发让他仰起头来，残忍地盯着他的亲弟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我要让你受尽侮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直起身来，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而克拉伦斯闻言反而松了口气只要没有丢掉性命，一切就都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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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点血腥？

那间昏暗的房间就像是一个人间地狱。

巴特里出去之后，进来了很多蒙着脸的人，要么是Beta，要么是打了抑制剂的Alpha，克拉伦斯在他们身上闻不到一点信息素。

他们竭尽所能地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伤痕。他们用刀从他的手臂、大腿上剜下肉，然后将那些肉当着他的面喂给抓紧来的野狗；或者用尖锐的长棍贯穿他的身体将他钉在地上；又或者用带倒钩的金属鞭在他背上和抽打，每一下都会带起一连串的鲜血和碎肉。

他们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又用修复仓帮他恢复，然后再度开始残忍的娱乐。为了医疗而开发的东西在这种时候就成了可怕的刑具，满是血污的医疗仓让人看到一眼都会从骨子里疼起来。

房间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还夹杂着肉体腐败的臭味。

但克拉伦斯仍然飞快地适应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于是施暴者们逐渐发现，这个男人似乎越来越能忍受痛苦，在被折磨的过程中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没有了哀嚎与哭叫，让他们下手的热情也随之削减了不少。

应该是有人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巴特里。在某一天，他带着几个拎着白色金属箱的人重新进到了这间昏暗的房间。

那些人身上轻微的消毒水味在这间房间中异常明显，克拉伦斯立刻就意识到这些人和那些施虐者的来意不一样。

他艰难地在金属架下跪正了身体，尽管那些黏在伤口上的衣服碎片因为扯得他撕心裂肺地疼，他还是挺直了脊背，尽量做出了端正的姿态。他看着他的兄长扯出一个笑容：“您今天来是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