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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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知道他怀孕了,孟月来也还是不敢拿他怎么样,本来以前还心心念念的期盼着,现在盼来了却反倒不怎么安心了。因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怀孕虽不能说是坏事,但也绝不对能算是好事。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战争的危险对于他们这样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人来讲可是随时随地会降临的。

明明前段时间各大高校才刚刚开学,这才刚入秋不久,还没上满两个月就开始放假了。

所有的事情基本上正在如孟月来所料的那样发展着,从东北到西南,整个大中华几乎是全线都崩溃了。

因此他们就急需去往一个相对安全的大城市、一个万民共存的庇护所。本来他是想给孟安宁更多的一些时间缅怀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不行了。

于是就开始每天东一点、西一点的往外搬,赵妈也是,虽然不舍得,却也在很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坏情绪。

而孟月来自从知道他怀孕以后便擅自停掉了他的所有工作,很严格的把他保护在了孟园里,不论白天黑夜都死盯着。

“这都是为了你好。”

他说完便想上前去抚摸一下孟安宁的脸庞,却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挠出了一道又一道很厉害的血痕。最近孟安宁的脾气已经是进入到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境地,而且不仅仅是针对他,好像对这世间万物都产生了特别激烈的看法。而他的这种对抗又会在每一次孟月来靠近的时候演变成实体,渐渐的,孟月来就成了他的一个专属出气筒,早已经被他挠的遍体鳞伤,甚至已经开始扭曲到从心底里接受了被打骂的现实。

“上海,反正是一定要去的,这个孩子,我也是一定要生的,多余的废话就不说了,有本事你就挠死我。”

不过他的沉默和纵容倒也不是完全的没要求,就譬如说现在吧,既然把他挠了,那就必须要听他的,他说生就生,他说走就走。

话毕,又去捡地上的那堆行李,这才刚收好,又被他的孩子妈用暴力给打乱了。

今天孟月来特地腾出空来收拾好了这屋子里的最后一个大箱子,舒适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对他说道,“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那么的不懂事呢?这个孩子难道不是我们俩爱情的结晶吗?你敢说你对他完全就没有感情吗?”

就算有,那也绝对不会是爱情,孟月来越是这样温和的跟他讲话,安宁就越是挣扎着想要逃跑,反正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恨他、就是特别想埋怨他,便很抗拒的皱起眉,一阵见血的戳破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歪心思,“那你难道就敢说自己一定是爱它的吗?”

“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爱他?”

“那是不是就像你爱孟依然那样的?!你就是一直都盼着我再给你生一个孟依然出来!!”

“孟依然是我儿子,那我想要缅怀他有错吗?你生的孩子不是他,他也不会再回来,这些我都知道,那难道还不允许我睹物思人、借景抒情吗?”

“你不觉得恶心吗?!你让自己的儿媳给你生孩子,转头又用这个孩子来缅怀已经死去的大儿子!”

“这些话,不会让我有多恶心,但是你心里面这样的想法会让我感到很难过。你难道敢说百分之百的不怀念他?你就那么讨厌我们俩一起拥有的这个小孩?”

“它还只是个胚胎,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胚胎也是胎,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药掌柜是我们家的老熟人了,赵妈经常去他那里抓药。仅此一次,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再有下次你敢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试一试!不管你吃没吃,一律视作杀人犯!我也一定要让你吃够教训!”

“那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就现在、此时此刻,我也已经想好了!”

“想好什么了,想好要堕胎了?”

“是,并且我也不会跟随你去上海。”

“你要是真想为了孟依然保持贞洁,那当初也不会轻易的就范了。”

看来他们两个今天就是要互相撕开对方的遮羞布了,既然如此,那么这些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安宁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所以我现在后悔了,我不仅不要孩子了,也不会再跟你乱伦了。”

这些天俩人已经断断续续的吵了太多次,孟月来的头都要被他吵大了,闭上眼睛坐下来点上一根香烟,猛吸一口,然后大步走到了阳台边,“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有自己做主的权力。”

“你想软禁我?”

“我要带你去上海,这里已经不安全。”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我要留在这里和福利院的孩子在一起,堕了一个狗杂种,过段时间我就回教堂去赎罪。”

“我是狗杂种?那你是什么?不要再跟我装贞洁烈夫,小心我明天就登报公开这段关系。”

吵吵吵,没完没了的吵。但是说白了也就是因为内心始终觉得亏欠罢了,亏欠自己的死老公,亏欠早就已经不存在的那个婆婆,甚至觉得亏欠自己的父母和朋友,亏欠曾经受过的道德教育……

这段时间经历了每天这么一吵,可是安宁的脑袋却愈发混乱,明明都已经跟他撕破脸皮了,却总还是不够过瘾。看来他还需要一些刺激,还需要更完美的借口,以此欺骗自己的大脑、让自己不被罪孽的思想所束缚着。

所以他到底怎么做才能既不伤害自己又留下孩子?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全一家子老小的名声?苦思无果,两个人今天便又是剑拔弩张的结束了这一次会面。

待到夜里天幕开始微微发黑了这气氛才逐渐停下,秋天到了,最近的天气也变得越来越阴暗了。

傍晚六点,赵妈叫他们俩赶紧下楼来吃饭,说是最近的行情似乎也不大好了,虽不见有人横死在大街上,但是那些卖肉卖菜的小贩子确实是比以往要少太多了。

一盘菜,一碟肉,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吃一顿,三个人都食不知味,三个人都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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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荡的时局令世人不得不开始放下小恩小惠转而关注家国情怀,而恰巧是这样的时候偏又最容易出现人人都吃不饱饭的景象。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滑稽的场面面黄肌瘦的小青年独坐在荒凉的茶馆里面,手里攥着一把稀碎的花生米与茶馆老板探讨着前线刺激而紧张的战况。

这些天大街上的中国人越来越少了,城北几乎是能走的都走掉了,哪怕不能走的也是家家户户都门窗禁闭,还未入冬,曾经最繁华的北边已经失掉了接近三分之二的有钱人。

“好像就还剩我们一家了……昨天我出去买菜时听说老周家也准备搬了,要不,咱也赶紧走吧?老爷?”

赵妈说完便抱着簸箕开始摇晃豆皮,把黄豆的壳从簸箕里面都筛出去。

她这已经是一周之内第二次在用同样的豆子做同样的饭了,因此孟月来也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白云,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豆壳,有些悻悻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两天已经在差人布置房间了,要不然你先走吧?提前过去帮着他们收拾收拾,免得到时候搬起来兵荒马乱的。”

“那我走了谁来伺候您二位呢?少君这不是刚怀上吗。多少,也算是有我的一份责任。”

“看吧,明明你都不觉得有什么了,他却还在跟我犟……”

“那,话也不能这样讲,这不恰巧能说明咱家少君是一个好孩子吗?重情重义的,也算是好事呀。”

好好好,就是他妈的这点儿情谊死活不肯放在他身上。

孟月来实在是有些受够了,已经僵持了两三天了,这期间他几乎就没从那个房间里下来,虽然说他已经出于安全考虑把锁卸了,但始终还是不愿意搞得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