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未洗漱睡觉,网购的东西就已经寄送到达,蒋十安兴奋地在装着猫罐头的箱子旁打转,又把手举起来在空气里乱挠:“打开,快打开。”张茂低头拿剪刀划开纸箱,露出里面的罐头。蒋十安扑上去用身体盖住罐头,满足地在上头嗅了又嗅。

张茂又把装毯子的包裹打开,拿出里头的软毛地毯走进卧室里铺在地上。

蒋十安跟着进来,大呼小叫地说:“你怎么铺在地上呀!”

他走上前把毯子拿起来直接铺到了张茂的小床上,略窄的床垫瞬间被掩盖了一大半,蒋十安满意地跳到上头,长长地伸个懒腰:“太爽了。”张茂站在床边无语地看着他在毯子上来回滚动几圈,摇摇头只好先去厕所洗澡。

蒋十安听着他把厕所门紧紧反锁,还嗤了一声:“谁要看你似的。”他说完在毯子上蹭蹭,蜷着身体把两条腿抱在胸前酝酿睡意。洗澡水哗啦啦的声音近在咫尺,蒋十安不知道怎么的就又想起张茂身上那种神秘的香气,比曾经闻过的一切香水都要香,比罐罐都要香。

他不由自主咋咋嘴巴,伸出手指抚摸自己的舌面,上头刺刺挠挠的肉刺搔在自己手指头上都是痒乎乎的,他却忽然想到如果这根舌头舔在张茂身上,他也会痒的发笑吗。两天了,张茂都没有对他笑一笑,明明他是这么好看的一只猫呀。

玖玖六七玖一吧玖玖,公众浩婆婆-推文2020-04-23 17:56:24整

番外一

高大的一只猫站在餐桌上,脖颈扭成了麻花,最大程度地往后头拧过去,躲避着推到嘴边的便当盒子。张茂举了好久也累得要死,他工作天天按屏幕原本指关节就有炎症,又因为对医院恐惧而总不去看,抬着饭盒的手便发抖。他看着自己抬到蒋十安面前的一只手,连带着整个饭盒都颤颤巍巍,一瞬间觉得自己有毛病他吃不吃关我屁事。

蒋十安把眼睛开个缝,悄悄看,却发现张茂已经将饭盒放下,坐到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不痛快,真是不痛快,蒋十安望着放在餐桌上的蔬菜餐盒,里头满满当当都是绿色菜叶子,讨厌的要命。他一脚把便当盒踹到地上,蹲在餐桌上头咬牙切齿。眼见着听到餐盒掉地缩脖子的张茂,蒋十安发了脾气却不像在家的时候畅快,反而因为张茂窝在沙发里不理他更不开心。

“喂!”他一声怒吼。

张茂默默扭过头。

蒋十安眉毛倒竖地瞪着他,好似等他自己招供罪行,然后爬过来抹鼻涕眼泪地道歉。张茂当然不吃他这套,盯他几秒又要转过头去,蒋十安一下从桌上跳下,脚底板踩在了一片菜叶上,晃荡晃荡:“什么东西!”他跌在沙发里,把脚掰到了眼睛跟前,原来大母脚趾和第二个脚趾间夹着一片菜叶,底儿都给碾烂掉,难怪不舒服。他伸出手指把菜叶子摘了,甩到地上。

张茂早把头转回去不理他。蒋十安委屈得不得了,他在家时,全家好几个人每天给他梳头抚摸脊背,都夸他长得好看头发漂亮柔顺,张茂这个穷鬼,不识货,摸都不摸他一下。蒋十安看着他脊背瘦弱,却透着股讨厌的倔强,于是一股劲儿拧到他的大腿上,脑袋在张茂腹部大腿乱拱。张茂吓得双手举起:“你干什么?”

蒋十安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只在他的怀里使劲儿扭,两条腿搭到沙发外头蹬。小小一张沙发简直盛不下他,一筐失了水的活鱼似的扑腾,蒋十安把张茂的裤子抓来抓去。张茂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下半身,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奔向餐桌边捡菜叶子和便当盒。蒋十安的脑袋一下落在沙发垫上,他惊的下巴掉地,撑起身体看张茂打扫。

“哼!”他真的生气了,蒋十安从沙发上滑下去,气得藏进沙发下头。两条腿蜷了半天没缩进去,只好伸在外头。张茂弄干净地板倒掉垃圾,回过头便看到两条光着的长腿抻在地上。蒋十安不爱穿他买的衣服,嫌弃质量不好,尤其是他打折买的那些防水长裤,蒋十安说里层的布料让他浑身痒痒。张茂不敢说也说不过他,只好忍痛再遵照他的要求新买两套居家衣服给蒋十安。

蒋十安躺在沙发下头,歪过头去顺着缝看张茂的腿脚。他一双腿白白的,也没有什么毛发,在沙发旁走来走去,可就是不走近蒋十安。蒋十安在阴影里拧来拧去,脊椎都酸了,可张茂都没有一句表示。张茂今天非说他老吃罐罐,都是肉不吃蔬菜,所以今天从外面买了一盒蔬菜叶子来逼着他吃。蒋十安也不是不想吃,就是想要他喂,讨好自己。可张茂一点没有眼力,都不懂他。

“穷鬼!讨厌死了!”

张茂听到沙发下嗡嗡地传来一声骂,他摸不到头脑哪里又惹到这只富贵猫,只好耸耸肩走进浴室去洗澡。蒋十安见他真的完全不理会自己,气得从沙发下平移出来,四肢跪在地上飞快地爬进卧室,要冲到浴室里头给他一点教训。谁知道张茂关门更快,浴室门在蒋十安鼻子前“啪”地拍上,差点把他好看的鼻子拍扁。????

“喂!”蒋十安在门板上狂挠,窄窄一扇门给他拍的哐哐作响,里头的人却一点没听见似的,打开水龙头稀里哗啦地洗澡。蒋十安被养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被忽视过,气得趴在门口从喉咙里喷出一声吼,他觉得震耳欲聋,然而里面的张茂显然是,毫不在乎。他还没被这么忽视过,于是一头翻倒在地,仰面躺着等待张茂洗澡完毕。水汽顺着门缝溢出来,蒋十安的左手塞在旁边,感到水汽打湿他手臂上的汗毛。张茂家的沐浴液洗发露都是超市卖的便宜货,他的头发洗得都不光滑发亮了,蒋十安噘嘴不满。可是为什么还不走呢,明明这里又小又破,零花钱也没有。昨天为了让张茂买一个里头装着铃铛的球给他,弯着腰弓着背祈求他许久,他才不情不愿地买了。其实早就该回家去,到底为什么赖着不离开。

大概是还没有让张茂折服在他的脚掌下,一向所向披靡的魅力撞到钉子,一定要证明了即使是这样冷淡的怪人也会喜欢他这种漂亮名贵的猫,所以才一直不愿意走吧。

门背后,水声停止,蒋十安仍在神游,一脚被踩到肚子上才“嗷”地坐起来。

“喂!你踩我!”他趴在地上揉肚子,踩得他差点晚饭的罐罐都从嘴里呕出来,搞什么。张茂却往床上一坐,只把电脑拉出来找游戏直播看,根本不看他这个被踩的站不起来的猫咪,还把他的毯子卷成个卷儿堆在床角。“我的毯子!”蒋十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床上,床垫晃了三晃,他把毯子搂进怀里倒在床上,伸手玩张茂的裤带子,他洗了澡,身上隐约冒着股香甜的热气儿,闻的蒋十安浑身痒痒。

具体哪里痒痒,不好说,总之痒的很,想撒尿狂欢。

他把毯子夹在两条腿之间,绞成麻花压在下半身外头,来来回回地拧,手指上缠着的张茂的裤腰带子也来来回回地拧。他隐约觉得自己想要什么东西,同汗水和呼吸有关,但没什么具体头绪。蒋十安从来没缺过任何东西,想要的玩意儿也总是第一时间拿到,于是觉得这种说不出要什么可又确实想要什么的感觉既矛盾又烦躁。张茂也不来摸摸他的头发安慰他。

他把脑袋越伸越上去,最后整个脑袋都搭在张茂的大腿上,仰头盯着他的下巴看。他长得不是太好看,鼻子不高从下往上看去鼻头塌塌的,只唯独很白,白的头皮和脖子耳朵都是一个颜色。蒋十安扒拉着张茂的裤子,手上一用劲儿,就拽了一点下来。

“走开。”

张茂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给他推到了床垫上,蒋十安吓得浑身汗毛竖起,张口就要去咬他的手臂,嘴巴张开却看到张茂警惕地盯着他:“少碰我的裤子。”“凭什么,我就不。”蒋十安鼻子出气,咻得窜过去,一把将他按在床上,张着嘴哈他。他把个嘴巴咧得巨大,两个嘴角都快撕裂,可张茂脸上一点没有恐惧,只有满满的厌烦。他说不清楚自己是想要张茂害怕还是不要害怕,他就是不满意,对张茂的一切情绪都不满意。

蒋十安想来想去,朝着他恶狠狠“嗷”了一声,翻身抱着毯子跳下床,一半铺在地上一半盖在身上,接着伸手扯了个枕头下来,背对着张茂生气。

可他越生气,身上的痒也就越重,连带着整个人都从下半身开始烧起来,急急求着别人的安慰。他肯定是老吃便宜罐罐发烧了,哼,明天就要回家去。而且不要带张茂这个穷鬼去家里领钱,气死他。对了,还要把毯子和剩下的几个罐罐带走。

下腹怪怪的,蒋十安把居家裤子扯下来,让里头这几天跃跃欲试膨胀着的东西从布料里解放出来。撒尿的东西遇到点冷空气,立刻抽搐几下,连带着下头的两丸都坠的发痛。光滑的头部蹭在带毛的毯子上,刺的蒋十安口干舌燥,他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嘴唇,裹紧毯子。

“张茂,张茂。”他蜷在毯子里喃喃自语,然而口齿不清,张茂还以为他背对着他在悄声骂他。

一会儿又叫:“妈妈,爸爸。”

玖玖六七玖一吧玖玖,公众浩婆婆-推文2020-04-23 17:56:37整

接起来却是他爷爷,蒋季廷如临大敌的肩膀瞬间松下去,往软椅上一靠,刚才还规规矩矩放在桌子底下的两条长腿就翘上了桌子,鞋尖把pos机扫开一点,贱贱地叫:“爷爷,爷爷!”他隐约听到他爸爸在背景音里大骂“不孝子”,立刻被爷爷宏亮的声音掩过去:“哎,我的大孙子!你回来了吗?”蒋季廷换上他爷爷最喜欢的甜蜜亲孙子音:“我今晚的飞机,爷爷,回来给你过金婚呢!”爷爷果然受用,压低声音,好像把手机拿到了其他房间,边走边悄悄地说:“大孙子,你是不是没钱了,爷爷给你钱。”

蒋季廷扫一眼桌上刷卡算账的两个美国人,心想自己拎来的两箱美金确实都用完了,剩下的都是小钱而已。他爸的黑卡又被他这一顿猛刷,回国,哦不对,估计三四个小时后就得给停了。蒋季廷眼珠子一转,把垂在额前的卷发往后一抹,两眼发光,声音却委屈的很,泫然欲泣:“爷爷,我没钱了。”他爷爷最溺爱他,从他生下来起,父亲工作忙碌,母亲常年在国外游学,都是爷爷把他带大的。爷爷曾经在家跟他爸拍桌子,敢骂我孙子你就是让我死,我马上自杀!他爷爷据说年轻时候得过狂躁症,一般情况下控制的很好,但是偶尔控制不好那家里就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没人敢惹他爷爷。蒋季廷在爷爷的溺爱下被教养成了混世魔王,黄赌毒一应俱全,要不是他在家还有个害怕的人,他飙车到路上撞死人,他爷爷都得说,是那人不长眼睛往他速度七十迈的车上撞。

他爷爷还没说话呢,他爸的声音又阴魂不散地来了,在那头说:“爸爸,爸爸你不能再惯他了,他赌博输了一千万……”蒋季廷听着他爷爷好像捂住了听筒,声儿只剩下隐约的一丁点:“你又不是没钱,孩子玩玩牌怕什么。再说了,你爹我十八九岁就买一千来万跑车,这都五 十年了,按照通货膨胀他玩掉两三千万才扯平呢。”蒋季廷在这头听得嗤嗤直乐,他爸爸还在那唠叨什么“万一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爸爸你不能这样”,他爷爷紧跟着打岔什么“就你爱唠叨烦死我了”,“你再说我就躺地上”。

蒋季廷忍笑忍的脸皮通红,赌场结账的人走了,他直接就要往椅子上瘫痪下去。忽然,电话那头一片寂静,蒋季廷大叫不好,军犬似的坐直了,不拿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平放在膝盖上。一阵窸窸窣窣,电话很明显易主,蒋季廷呲牙咧嘴,两个耳朵高高竖起,只听传来个平板的声音。这声儿要给路人听,绝听不出什么,甚至还觉得是个挺窝囊虚弱的人的声音,但是这音调语气,却是他家的冰血暴。此人一出江湖,天下太平,万物都得悄悄的。

“廷廷。”

“嗯,奶……爷爷。”

“你几号回来?”

“我今晚回,明天下午到上海,晚上就到家。”

“嗯,好,一路平安。”

“谢谢爷爷。”

电话又窸窣一阵,蒋季廷屏息听着,丝弦似的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他明显地听到爷爷大大呼出口气,自己也跟着扯扯领口呼出一大口气。显然,奶奶和爸爸都出去了,世界又还给他们苦命爷俩了。

“爷爷,你是不是又惹奶奶生气了。”蒋季廷从椅子上站起来,拿出另外一个手机联系家里的私人飞机司机,告诉他在酒店后面的停机坪等他,一边埋怨他爷爷。“我没有,”爷爷的声音立刻拔高好几度,“我可没有啊,别什么事儿都赖我。”“我暂且信您一回,”蒋季廷寻思着吃点什么再走,继续跟爷爷说,“反正您恪守礼教啊。”他爷爷在那头响亮地“呸”了一口,粗口乱爆:“放你的洋屁吧,你爷爷我每天都好好做人,吾日三省吾身。”他爷孙俩又胡乱扯了几句,爷爷就挂了电话。

没错,蒋季廷这魔王,最害怕的人就是,他的爷爷。另一个爷爷,或者说奶奶。人类生下来都是未进化的犬科动物,从襁褓里躺着起,就开始通过观察和试探等方式探索自己在家庭里的地位。蒋季廷自然也是如此。他从刚懂事起,就认为爷爷是家里的老大,家里人都得听爷爷的。他将爷爷认做自己的首领,但爷爷并非家里的绝对首领。爷爷之上还有奶奶。奶奶是个男人,等于他有两个爷爷,不过不碍事,因为他一般都不敢叫另一个爷爷。他只敢抱着爷爷的裤腿,看爷爷和奶奶说话,眉毛上头都浇过大雨似的淋着一层恭敬温顺。首领都毕恭毕敬的人,蒋季廷更不敢造次,好在奶奶对他一般没有任何指令。

躺在飞机上,蒋季廷想,还好我来赌场前就给爷爷奶奶各买礼物一份,不然真是说不过去。他对奶奶的怕是刻入骨髓的,就跟他的爷爷和爸爸一样。非要深究,奶奶这个人其实没什么特别,可怕就怕在没什么特别上。平常人往往情感都写在脸上,但奶奶不同,任何事儿在他脸上都留不下表情。蒋季廷也就不能琢磨他的想法和情绪,一个人但凡能屏蔽自己的情绪在面部肌肉之外,那必是高手了。???y

在蒋季廷的记忆里,奶奶从未出招过。

他听家里年长保姆八卦,从前爷爷奶奶是离婚分居的,直到他爹蒋曜快上大学了才复婚。还挺时髦,蒋季廷是个直男,自认为不能领会同志群体的爱恨情仇,不过听那意思,爷爷奶奶怕是有不少跌宕过往。蒋季廷躺着闭目养神,他往常都跟他亲妈一样不着家,一年有三百天是在外头旅游豪赌,每年回家的几次都是因为,爷爷奶奶生日,他自己生日,过年,还有就是爷爷奶奶的结婚纪念日。他爹妈的结婚纪念日他是不过的,他爸蒋曜声称自己和他妈是灵魂伴侣,不搞这些虚名。今年爷爷奶奶的结婚纪念日更为不同,因为今年是他们结婚五十周年的金婚纪念日,全家都要到当时他们办婚礼的澳洲去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