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她此刻有公报私仇胡乱撒气的意味,被她指责的人却并不生气,反倒饶有兴致地放下了手中的经济周报,抬眸觑她:“但请赐教。”

“……”温几栩抿唇,心想,要怎么埋下伏笔,才不至于在炸弹引爆的时候危及自身。

闻堰寒淡沉的视线仍落在她身上,温几栩回眸,凝视了他半晌,忽地唉声叹气起来。

闻堰寒不明所以,眉峰微挑:“又怎么了?”

“朽木不可雕,算了,你没诚意,也没天赋,我不想教你,你自己悟吧。”

闻堰寒轻笑,低了嗓,语气稀松平常,“栩栩是觉得我不够浪漫?还是不够贴心?又或者,不能时时刻刻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觉得我太无趣?”

温几栩思忖半天,郑重地给他埋了一个雷:“你不够包容,不够大度,总是吃莫须有的醋。”

闻堰寒神色如常,似是对‘莫须有’三个字不赞同,淡声纠正:“有迹可循。”

温几栩微微一噎,“……”

“我年纪本来就比你小,所以心思飘忽不定也是很正常的,加上以前不懂事,是有过一些……”温几栩不自在地低眸,“追求者,你要学着习惯,毕竟我还没打算结婚,也不会那么早定下来。”

她正在想办法把话题引过去,却看到闻堰寒越来越冷的脸色,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剩下的钩子都不敢再抛。

“栩栩的意思是说,你有过很多段恋情。”

温几栩差点呛住:“你别过度解读我的话。”

闻堰寒的声音仍在继续:“所以觉得我不解风情不过是借口罢了。”

“我没有觉得你不好,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闻堰寒凝视着她的眼睛,“从心理学的角度说,比较之下才会有高低,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的人,会是谁呢?”

“又在心里将我和谁进行比较?”

温几栩掩唇轻咳。

见她红着脸支吾的样子,闻堰寒已经得到了答案,轻嗤:“你今年才十九岁。”

黑眸凝着她,像是海上酝酿的风暴,明明不算阴沉,却压低地让人窒闷。

闻堰寒向来不愿强调两人之间的年龄差,温几栩不明白此刻他为什么会提到年纪,难道他很介意她比他小七岁的事?

温几栩:“我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么。”慌乱、忐忑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浮出来,温几栩的眼泪决了堤,蓄着莹润泪珠的眼眶发红,“闻堰寒,我想回家。”

闻堰寒抵着后槽牙缓了好一会,才抽回神思,对上她受惊的湿漉双眸,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与其说是在惩罚她的不专心,倒不如说是在折磨自己。

他忍得快要发疯。

闻堰寒沉得发黑的眸子看了她半晌,而后大发慈悲地解开了禁锢着她双手的领带。

得到解救的双手伸到脊背,这次却精准地扣住胸衣,温几栩作势就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胛骨,沙哑的嗓音隐忍克制,说:“再陪我一会。”

“太子身份尊崇,有的是人愿意作伴相陪,哪里会缺我一个。“温几栩咬着下唇,说不清带了几分怨还是委屈。

闻堰寒挑眉冷笑:“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该不会是急着脱身,好去哄别的男人?”

温几栩赌气似地不愿同他说话,将大衣口袋里的那枚男士腕表翻出来,当着他的面胡乱地拆开,一点想象中的温馨氛围都没有,语气僵硬:“给你的。”

闻堰寒淡淡扫了一眼那块表,眸色微沉,并未接过,问她:“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温几栩偏过头,倔犟地抹了把眼泪。

“不该祝我生日快乐?”

“刚才在电话里说过了,我现在不想重复。”温几栩吸了吸鼻子,咬牙说:“讨厌你。”

谁知他竟说:“光是讨厌可不够。”

温几栩:“难道你还想我恨你?”

他这人的心思实在是太深沉难猜,哪有人听到别人说讨厌自己是这种反应的。

“恨也是极致情绪的一种,如果能激起冷情的人内心的浪迭,也未尝不可。”

闻堰寒摸过表带,引着她的手往自己腕边靠,沉声:“给我戴上。”

“才不要!”温几栩拒绝,眼尾泛着红,“你自己戴。”

“你欠我一个当面说的生日祝福就算了,连送礼也这么没有诚意。”

温几栩不乐意了,刺他:“当然比不上太子的珍藏奢昂,我也只买得起这些便宜货,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

“栩栩,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它本身的价值。”

温几栩:“我认真挑了好久,你凭什么……“

“这款的寓意是珍视和敬重,是DM品牌根据父亲节定制的特辑,用以送给长辈、恩师表达感谢,你如果真心做过功课,又怎会送这款?“

温几栩蜷了蜷手指,掌心攥出了些许汗意,她想着自己也不太懂,就没细看。

闻堰寒深冷目光凝向她,带着审视,“向你推荐这款的人,又是否存心挑衅羞辱我――“

他微顿,“在你心中,你毫不犹豫信任的人,和我相比,究竟谁更重要呢?温几栩,你能给出答案吗?”

每一句诘问,都让温几栩的心揪地越来越紧,她从未想过的细节被眼前的男人悉数挖了出来,她却发现,自己一句也答不上来。

江鹤轩怎么会是故意的?他怎么会背刺她?

温几栩脑子越来越乱,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机械地抬起手臂,在闻堰寒深邃如墨的注视下,将手表戴上了他的手腕,冰凉的金属表带折射出微炫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