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她本来只想一顶软轿便回去了,连那一众下人也不必带,故也不要带什么亲卫,趁着清晨府里来往的人少,安静的就出去了。

一直到进了荀永村,因她坐的这马车实在是稀罕少见,不少人跑出来围看,还有小孩子吵吵嚷嚷的在后头追,罗玉铃抿唇在里头坐着,只听着半晌马车摇晃一停,兄长的声音传进来,“玉铃儿,到家了。”

罗玉铃面上终于有了喜色,快快掀起帷帐弯着一双眼睛看罗念元,见他神色一概无恙才略略放心,丫头把她扶下来,嬷嬷媳妇们也跟在后头要往院子里走,罗玉铃原本还没在意,身边的罗念元却侧头看了她们一眼。

“舅母头上后头被打伤了好大一块,我找郎中要了方子,药引都要鲜药材,眼下舅舅他们都还在后山找着。”

罗玉铃一听,回身道,“劳烦几位,能否也帮着寻,待我回府自会万般感谢。”

待那几个彼此互相看看,最后让庄里人带着一并进了山,罗念元才微微笑着回过身来,牵过罗玉铃的手把人带进了院中。

0040 第40章 下药

进院后罗玉铃才觉着方才这四周也太安静了些,不免又转身想看外头刚刚追过来的庄户们,莫不是出什么事了,罗念元拉住她,“舅母现在听不得吵闹动静,这附近都不会过来人的。”

她才看着里头竟停着辆马车,四侧虽是黑色粗麻布围着的,缝子也拔的极紧,看起来又大又高的,几乎占了半个院子,不禁愕然,“这是谁家的,怎么放在这?”

罗念元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回道,“我近日在京中一府上做门客,那家主人知我家中亲眷受辱,特意让我拿来用。”

罗玉铃松一口气,不免觉着兄长入仕有望,又见他神色总是寂沉,想他在狱里呆了这一遭,难免见了些官场狡诈,心中愤然,毕竟连郁衡崇素日都是书信经本墨不离手的,自己家里没有那种门户撑着,只会更难。

“这是好事,”她被握住的手指动了下,宽慰道,“我那房里那位也是日日奔忙公务,兄长眼下不辞辛苦,日后肯定能高中。”

房中那位。

罗念元移开眼,看着院东边的小菜院,里头又已是绿油油的一茬,他上次离家时才刚刚填的土,想到这里,他对着另一侧脸上渐渐阴寒,声音仍旧沉稳,“你在那府中如何?”

“兄长很用不着担心,”罗玉铃不疑有他,“除了有些不适应,院里的下人们还算尊敬,二少爷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为人忠正清直,”说到这她不免一顿,不自然的清清嗓子后下定论,“是个好人。”

去那边不过才三日!

罗念元不再开口,只带着人朝里走,推开门后见着床边站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手里拿着一叠子沾着血迹的白布,床榻上舅母的脸色煞白,眼睛紧闭。

她一惊,没料到伤的如此严重,若是早知如此方才就从京中找个好郎中一并带回来,想到此罗玉铃回头看兄长,低声,“村里医妇如何说?”

罗念元方才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闻此在木桌前坐下,给她倒一碗水,“郎中就在隔壁,只是没给准话,伤人的已经被我送到官府去了,明日需去做证词,连带着这几日庄子里往来的陌生人都要查问一遍,以免有冤案,现在的监官问的严,你小心些,别说错话染上麻烦。”

罗玉铃不免想着今日出来时跟妙生说的话,郁衡崇在府中素来谨慎,断不能因自己家中事惹上脏,便点头,“这是自然,我为人妾室,总该小心。”

“今日跟你一同来的,可有郁家要紧的人?或是院里管事的,或是哪个有脸面的奶嬷嬷?”罗念元不动声色跟上一句,见她摇头说都是普通下人,随即点头,安抚道,“无妨,不过是走些流程,喝些水罢,一会不免还要劳累。”

“你出来时如何同府里说的,若是耽搁上一两日,房里会不会不满?”

罗玉铃想着郁衡崇出京后,大奶奶也不见得再难为过自己,他虽说过不许自己回家,但估计等他回府自己也早就回去了,届时好好哄说两句讨饶也就没事,“二少爷前夜里临时出京公务了,我出来时去找老太太磕头请恩的,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罗念元微微笑着,“连夜出京,想必是大事。”语罢抬头瞥一眼那个妇人,后者安静的拿着血布子退了出去。

罗玉铃因昨日实在是担忧一夜未曾深眠,此刻头昏昏沉沉起来,只好用手撑着额侧,想着舅舅们也不知何事才能回来,罗念元伸手托住她的脸颊,温软的触感实在是让他呼吸一窒,低声道,“若是困,就浅睡一会,我就在这。”

罗玉铃心中安定,不禁缓缓闭上眼,罗念元即便没一刻钟手指就僵涩难受起来,却也一动未动,只安静坐着,一直到那妇人又推门进来,“完事了。”

罗念元起身,弯腰看着自己幼妹,却见她襟口掩的紧,伸手稍微一拨,竟能看见她细颈下方一大片朵状红痕,顺着衣衫渐不能见。

这些是什么不言而喻,他手指死死捏着桌角,竟吱呀作响,片刻后把罗玉铃抱起来。

“走罢。”

0041 第41章 被抓

荀永庄后山两脉后有通外的小道,沿道走个一刻钟,就能接上官道一路北上,可惜再往北多严寒冷地,并非是长久之处。

那婆子早就把马车从院中赶了出去,她是被罗念元从死刑犯里弄出来的,早先是走街串巷的人牙,专干些不好听的买卖,因着拐错了人被找上门来一顿收拾后扔进牢中待斩,故此刻不免皱眉提醒,“那药下的可不重,也就是半天的功夫就醒了,您也不怕她跑?”

她会跑吗?

罗念元低头看怀里深睡的人,早先披在身后的乌发,今日已挽了个发髻,可依旧融融触感般,总觉着她应该还是个小孩子,不该就如此一时失察做了人妇,他神色自若,手指停在她脸颊侧,几近爱怜,“无妨。”

郁衡崇他日定会权倾朝野,但那也是来日,眼下他根基未稳多受掣肘,府中腹背受敌堂中圣上寡断。

近日江苏府长官将原本要南下出海贸易的皇商们的十几船银子,吞给了西边的几个属国,费尽周折杀了一户往来贩卖香料的人户,将那家商人的亲眷一一封口,预备用一月有余的时间将这批钱隐秘换走,水路旱路江上山中,无所不用。

因近来南边海上流向频出风暴,船只暂按不出海,所以在那梦里这事一时未被发现,直到京城中有人察觉不对上奏,那州府官员早就金蝉脱壳不见人影,圣上震怒,故朝中曾江苏调迁这一系的上下十几个大臣尽被贬斥,郁家深涉其中,礼部更难辞其咎,一时难以抽身。

这一次罗念元提前给他送了消息,郁衡崇深重家族声脉根系,一来一回查问至少要几日的工夫,届时无论是怒火也罢,来罗家找人也好,都是后话,他们兄妹二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京城里了。

至于舅母两家,罗念元并没有多少牵忧,这两户也不是同甘共苦的性子,再加上郁家如今步步小心,一个妾室不见了而已,到底也不会闹死人。

他只想带着幼妹远走高飞。

也许罗玉铃会同梦里般厌恶不愿,或是再不肯相见以死相逼,可她一届女流,又素来被家里养的弱气些,看管严谨威逼利诱下来,总有一日会松口的,会明白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

罗家院子四周这几日被他带来的人料理的干净,一概没有人,马车出来后直接绕到院后朝着山上去了,深山眼下悄静,竟一丝人声都无。

罗念元面不改色,手指掀帷一路看着外头林木渐密,才让那妇人停住,“夜里再走,现下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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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府这边大奶奶,听着秦氏来找自己,坐在下头哀哀切切的抹泪,说自己娘家实在太难,郁衡平又兜手不管,两下里受着怨怼实在让她难受,哭的帕子湿了半条,“原不如让我也生在庄户里,贫贱些却也谁都算不准来日什么光景!老天何必这么钝刀子剜肉!”

大奶奶听到这一头不免厌烦,半晌却又眯眼想起什么,把嬷嬷叫来问了两句,听着说二房里贴身的侍婢一个没带,去的都是新拨过去的,不免皱眉,想了一会子又低声吩咐了一通。

秦氏忍不住问,“母亲管那头干什么,衡崇横竖不在府里,谁管那妾室,连房里丫头都没人跟着,便可想而知。”

“顺手而已,”大奶奶指头抚摸在掌下软枕上,淡淡缓声,“万一有什么事,总不能都是我们的人的问题。”

秦氏想也确如此,故扔开不提,想继续哭诉些时,却被大奶奶找由头打发出去,只说是累了,秦氏愤愤出了院子,身后跟着四个丫头,昂着头收干了泪朝老太太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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