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罗玉铃正一路晃的胸口不适,乍一惊低呼出声,手拽着布帘堪堪坐稳,那婶子回头一看就看见几根细葱般纤长手指露出来,随手掀开帘子,里面的那位面色似弱瓷,十分不适的强撑着,如此倒还算安静,看起来不是个惹事的。

她随口敷衍安抚两句,也不忍心真就这么把人赶回去,索性寻想送佛送到西,此女若真有造化,自己幺女也能日子舒坦点。

那郁府前后院皆为皇赐,原本隔了条窄路,后上报后得了赏,前后打通并做一府,故而单绕这一圈都要小半个时辰,前门是绝不敢近,婶子带着罗玉铃,颇有心思的在这府上平日采买谷米的侧门等着,又给了门差几枚钱,求着给通传一声。

那马大娘迟迟未出,婶子也不气馁,等了半晌才远远的听着有个门里的声音传出来,嗓门吊高,“哎呀我这在厨房中奉饭,真是耽误时辰了。”

罗玉铃手心微湿,听着外面两个大婶一番客套,还没等推敲出点这家人的脾性,马大娘已是有点急,她另有府务不敢耽误,“姑娘可在这马车里,好不容易来京一趟,好歹见一面罢!日后也好照应些,我原也是个爱闺女的。”

罗玉铃被婶子拉着手下了马车,还没等说话,左右突然有人涌过来,夹着好几位外男,她急忙垂头后避,只听着几位扬声,“二房有爷下朝回府,诸位避开些!”

0004 第4章 窥见

那马大娘眼看着是更急恼了,她应了大房通传些东西,听到方才那小厮喊话,更一刻也不想耽误,匆匆侧身在罗玉铃身上打量一圈,视线转到脸上时才愣了下,咋舌后心里很是不得劲。

自己家那小子就爱这色相,殊不知此种女娶回家中都是负累,这眉眼皆是弱流样貌,再俊也是最招惹是非的!

“真不成想罗姑娘如此好样貌……”

话是赞许,话意是隐晦不满,罗玉铃只下车这片刻功夫,余光就瞥见边上几个家仆手边正推拒钱物,估计是想趁有主子马车归来谋些什么,这等府中人一个个心眼子似网筛,更不提其中在这里面滚打几十年的家生仆。

罗玉铃颇有自知,她心生退意,只微微避开旁边人视线,下颌再低些,做出副愧涩样子。

送她来的婶子没这么多算计,还以为是马大娘有些意思,又略担心罗家的情况继续瞒着日后怪上自己,也顾不上避讳些人家府上规矩,扯过罗玉铃的胳膊朝前一送,“虽说她兄长……可罗氏这样子您也瞧见,实在是个好的。再说这也要过晌午了,您还忙着呢?”

这是想留饭,马大娘吊梢眼一扬,皮笑肉不笑,“兄长如何?我有些糊涂了。”

“……惹了些官司,只说在狱中,听闻快疏通好了……”婶子话音低下来,果然马大娘一下子怒了,身后的嘈杂尚没顾得上,“你疯了不成!罗氏请回吧,我们做奴仆,是很不敢背着主人家沾是非。”

罗玉铃还没来得及折身再回那窄旧马车上,稍一抬眼,一辆四驾官轿已经驶到跟前了,势高且声重,罩车的绸布遍绣青纹,隐动流光,四角上晃着不知是什么吉物的坠饰。

那婶子还呆着,拽着罗玉铃手给人相看的力气又大,那削葱般柔白在晌头下实在醒目,她使了使劲才抽回来,在马车舆轮从自己身侧滚过时略背过身,不再多看。

那开路的小厮已经在前头呵斥起来,将几个没眼色及时躲开的下人推打了几下,着实不干净的骂声落在罗玉铃耳朵里,她抿了抿唇,肩背都收的更紧,像紧绷的铮然琴弦。

今日很不该来。

那马车侧帷裳随着马步晃动,很快消失在这处侧门中。

马大娘已是不愿再多留一刻,已如此也不愿再多得罪人,很快整理心绪塞给婶子个讲究的荷包,“我们卖了身籍的实在身不由己,我会帮罗氏留意些,天也不早了,快些先回去吧。”

话说到这里已经算给面子了,几句客套后两方别过,马大娘眼尖,一直盯着刚刚跟二房嫡长那位回来的管马车的,此刻他还在不远处,正插科打诨的讨茶水松快,两三步过去,塞一枚银豆子在他手心,低语几句。

然后绕过前院的下人厢房,冲着后院最西边的大房去了,快步进了两重廊门后,有侍婢见有人进来,掀开帘子通传,马大娘略等片刻,进去侧厅后冲着一靠坐在毡案前的人福身。

“大奶奶,我打听了底下伺候的小子,说是二房那位这些日都只下朝回府,其余闲人一概不见,方才也是直接从采买那处进来的。”

“他祖父看中的,再或者他母亲那边递上来的女帖,他竟一个有意的都没有?”大奶奶是个面相圆盘般的富态妇人,此刻正额两侧贴着黑药膏贴,一副头疼气恼模样。

“到底是男人吗?这些年,这房中我硬是一个人都没塞进去。”

我有话说:

好多人啊.jpg

0005 第5章 婚事

“此事夫君那边是拿定主意的,”大奶奶叹气,她身上尚带母家热孝,穿着一身鸦黑短儒长裙,让人把自己身前的账本撤下去,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大爷这些日下朝都只歇在前院,因着并非宿在妾室房中,她不好说什么,前些日却特来后院跟她叮嘱了此事。

说是郁府不纳贫寒门户,二房这第一门亲事落在郁衡崇身上,想使下作手段的只多不少,但老爷子盯着,谁都不许插手,身份上是只求贵高,不得落人口舌。

大奶奶应下,心里却另有打算,自己这些年掌家牌子一直攥在手里,到今是如烹热油,夫君也听了下人挑唆,以为自己刻薄寡恩,这几年来夫妻关系实在不体面。

一定要想法子撇出去一阵,如今二房嫡长子要成亲,这差事自然只能交到这一房。

所以进门的是谁家女就最为重要,既要压得住门户,让自己不得不给她抬这个脸,又要压不住下人,帮着解了这一遭困局就乖乖再还回来才好。

她是一定要插一手的,不然自己虽坐着大奶奶的位子,可夫妻离心膝下只一个庶长子,若没了钱账傍身,下半辈子估计再难得安生。

马大娘对这些一概不知,她不过是给自家男人谋门路,才尽心尽力给大奶奶做事,偏偏这事如此稀罕,落在她耳朵里,又忍不住生出些别的念头。

马大娘侄女在二少爷院中伺候,平日递送些茶水,若真有二少奶奶进门,这一批没名分的侍婢是一定要裁出去的,届时只能去洒扫局守着些炭冰过日子,更别提在爷的房中出人头地。

只当个丫头这辈子是没指望的,自己那个侄女虽说没有今日见那个罗氏弱俏姿色,但也是满府中有些名头的,她还指望侄女日后能提携自己这一大家子。

想到这里,马大娘借着午后小路上没人,拐弯进了后边下人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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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衡崇正进了自己书房,跟进院落的几人在外面候着,等下人伺候他换了衣裳后才一个个进来,将纸上记的日事一一禀明。

他手间翻着本《永乐大典》,修长手指抵在书脊处,垂眼片刻后突然抬头,视线沉沉落在那几人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几人噤声,直到他摆手让人下去才转身离开。

郁衡崇现如今离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圣上一直未召他入宫,只让他去詹事府代职,这些日子下来他愈发少言,下人更觉着他心思深重难测,做事便越小心些。

并非他们浑说,这郁衡崇猜忌心重,各处都养着暗线,平日里府中各院来往交谈,亲戚外务,乃至有脸面的下人交际,每日都是要在这时辰一一报给他听,从未断过。

素日跟在他身边的重阳见几个府内眼线从书房出来,拍拍身边打盹的小厮,让他去二少爷院中通传一声,主子今日在宫里头绕了半个皇城去拿东西,怕是一会要回去歇片刻。

那小厮一溜烟出去,一路飞奔着冲进二少爷院子,却没进主厅,拐进了门房旁边一个房门前,敲门后打开是个圆脸媚眼的白净侍婢,小厮压低声音讨好道。

“二少爷这就要回来歇着,姐姐放心,我还没同你们院里别人说,单你自己知道的。”

0006 第6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