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0020 第20章 应下

罗玉铃顺着人流看过去,对上双细长冷瞥的眼,只分辨片刻,她才发觉来的是当日那个让人把自己赶出去的秦氏。

院子里恭维的喜笑声愈沸,可见新来的贵客确实受捧,那秦氏自诩矜贵,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来这走一遭已经算赏脸了,故也不着喜色衣裳,还是清清冷冷的一身玉白,也不大笑,偶或应两句话,便带着人朝里走。

此时秦氏已经知道了公公婆婆的意思,她进门看见罗玉铃时便心有不快,进了房中后没多久出来一个侍婢左右环顾,然后朝着这边过来,叫罗玉铃进去,她们奶奶要请说话。

她实在是不想搭理的,可如今已经知道这一房那位就是督查征兵的官员,与自家中牵扯甚广,罗玉铃不愿得罪人,这垂目敛神跟着进去了。

待到秦氏跟前,她福身做礼,半晌上头没动静,直到旁边挤着的那些人察觉出不对,渐渐声音都小些,秦氏才慢悠悠用帕子拂了下自己发髻,淡淡的,“你倒也是勤勉,来的如此早。”

“母亲已经跟我说过你了,如今虽未成礼,我却也担的住你这下恭敬,”秦氏实在看不惯罗玉铃那张面容,她冷眼瞧着那容色中总带些不安分,顾盼间勾勾钓钓的,欠很些狠心调教。

今日出门前她知晓此番前来这另外的意图后,便叫人套了府中规格的马车,出门前郁衡平不悦,怪她不该太过张扬,这商户家本就事多不该明面上来往,命她把人谈拢后速去速回。

此刻秦氏见罗玉铃脸上本就微淡的笑模样尽数没了,心口才痛快了几分,语气愈发高高在上,“你的小院子已经置办好了,日后来往请安很是方便,且安心回家等着吧,近日少些抛头露面。”

秦氏此行另外的目的,就是帮着那婆子再逼她一等,最好是安安稳稳的把人劝好待嫁,少生事,本以为两三句话就打发了,却不想罗玉铃听到这里神色近无,身子站的纤直不曲,“我实在蠢笨,听不懂奶奶的意思,便先去了。”

说实话在罗玉铃看来,这秦氏并非大恶,算计也就浮在面上,她家世在那里,这样也是难免的,只是她既无心进府当妾,也就不想低眉顺眼。

罗玉铃话音落下,转身就出门了,那秦氏惊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将人拦住,呆坐片刻才气急起身,带着侍婢在外面廊上将人拦住。

此时身边没有了方才那些外人,围着两人严严实实的都是郁府的下人,秦氏也就干脆了当的开口,“老太太跟太太既赏脸看中了你,那便算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你作出这推三阻四的样子,只会徒让人生厌。”

“我们这边的爷还办着你兄长的案子,还有征兵也在这府里,我实在没脾性跟你说许多,安静进府当个体面姨娘大家都好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如果不然,非要得罪人,到时候这满京里,你看哪家能帮你,”秦氏嫌弃这外头的气味,用帕子遮住口鼻。

“这院子出嫁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父亲的兄弟早年不过帮着那商户入了个籍,就能帮人谋得这些富贵,外人只看得见面头上的东西,谁又会管那背地里的阴私。”

一行人敲打威压完便扬长而去,只剩方才那个婆子留在最后,她握着罗玉铃的手,叹气,“这又是何必,你也看着了,无论是高门还是贫户,谁家就能一头舒坦着过下去,你家又是多少人盯着的,就算逃过去这次,日后若有人报复,你又能怎么办?”

言尽于此,婆子终于噤声,安静的离开了。

罗玉铃心知她们大约是在同自己演戏,只是这戏三分假七分真,显贵人家确实会恩惠亲眷彰显门第,自己过去后大约困局也就都解了,但那也真是个豺狼虎豹窝,人人争来争去。

她勉强一路与同乡女孩玩笑几句,面色沉沉推门舅舅家院门时,见着舅母加着表弟正在搬那日那个礼匣子。

“回来了么,可累着了?”舅母看她一眼,继续翻些布头出来,“我们想着得把这些东西给那府里送回去,那种牛车不稳当恐给摔了,只得再赁辆宽敞马车去京,这一趟要不少钱,我想着看看能不能找东西包严实些,好歹省一些……”

罗玉铃此刻终于下定决心般,她视线所及刚好看着侧屋地上堆的一叠书,那是因家中旧房想要变卖,就把罗念元之前读的那些拿到了这边。

早先兄长也不钻研此道,谁因着父母发愁她后日嫁人琐事,罗念元才发愿考些功名给幼妹铺路。

就当是她还了兄长这情,也能帮他一次。

“舅母,不用还了。”罗玉铃手指抚上身侧素日吃饭用的木桌,上面斑驳旧痕,却实在让人安心。

“就说我们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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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1 第21章 谋略

这边郁府老太太院中,领月得了信,附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果然老人家回想半晌,脸上欢喜起来,拍拍桌子无不自夸的,“我就说那女孩子不错,这种人家还能很是矜持的考虑几日,已是很难得,既是平哥儿想要,那就给到大奶奶那边去罢,再添上……”

说到一半,老太太话头又转向坐在自己右侧下头,来请安的二房孙子,他正喝着茶,一副闲散样子,她皱眉,“怎你就不往这上面动心思呢?男人家太自谨也难免伤身,我看不如这样……”

“祖母,”郁衡崇放下手中薄胎茶盏,“大哥亲家中近来有些事,再加上不久前那些动静,祖父还生气着,您这么大张旗鼓的预备,会让他多受训斥。”

老太太想着那老头近来的臭硬脾气,冷哼一声,半晌还是又把领月叫进来,“先只预备东西,等后两日人进来了再分说出去,别真又坏了事。”

郁衡崇起身告退,说自己要回去换身衣裳。

他走后,老太太不免叹气,指着那盏茶,“这孩子进来是越怪异些,来我这里朝服也不换,怪吓人的也就算了,素来养了习惯只捧着茶盏子做虚头,外头的东西一口也不肯喝,难不成是要防着我吗?”

领月语气顿顿,忙给老太太抚胸口,“哪能呢,二少爷近来更成器了才是。”

“他方才说老大家的亲家有事,你听到什么动静吗?”

领月让人把茶水收了,扶着老太太朝院里走,凝神想了片刻,“今一大早大少奶奶那边确差人来要了牌子套车回去,什么动静还真不知道,大约也不是什么大事。”

结果当日秦氏哭哭啼啼的从娘家回来,一进府门就冲着大爷书房去了,进去后一下子跪下冲公公磕头,“父亲,求你帮帮我娘家吧……”

大爷此时已经得了信,正闭门想着,见媳妇进来只知道哭,半晌让人把她扶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摇头,“此等蠢货……”

因着近日朝廷征兵之事大闹,朝中素有清誉的臣子各种上书陈表,肯请改令,秦氏父亲原本是清流中素来最能劝谏的一个,因此次一直没动静,被人在候朝时指着鼻子嘲讽说是“二道桥卖货的”。

意思是他对外人是一个清官态度,对自己家里利益的又是充耳不闻装聋,实在是双标的可以。

秦氏父亲气性素来大,当下当着圣上的面怒陈一篇《哭民诉》,说郁府残害民生,被圣上责问说动辄煽动是非,品行实在不堪。

这一遭下来秦氏父亲被贬了两阶,回家后卧床不起,可还喊着这是光耀门楣的事,贬的好!

圣上听闻更怒,正欲再贬,被郁衡崇在御书房回禀朝务时好歹劝住了。

大爷在书房想不明白这人此次为何如此好心,只得作罢,让郁衡平来把儿媳带回去,说此番应该无事。

谁知这秦氏父亲愈发来劲,没几日挣扎着去上朝,还欲再谏,结果正巧刑部前一日突然得了新的线索,兴冲冲的把骤然松口供诉的罗念元带了上来。

罗念元在御前禀明了公府相关涉及罪证,还连带着连秦氏父亲为了些文物玩意儿,帮那商户入籍皇商,谋害良民,残害媳妇的事一并说了出来,朝中立刻有人附和,说曾见这商户大婚时秦氏去过。

圣上大怒,斥之不若孽畜,满朝哗然。

秦氏父亲羞愧至极,竟在朝上触柱自戕。

罗念元前一日知道了自己妹妹似被这家人逼迫,怒到极致才一口气揭了个干净,他神情沉阴,圣上恕其说是这两日查明就可自行归家。

这郁府大房中正忙着明日纳妾入门,院子里丫头婆子忙着搬收东西,大奶奶带着婆子们看名册,就听着院子外自己儿媳的声音骤闯进来,泣不成声的哀诉,“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