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你来了?”容舒那欣喜着实讨喜,他愉快地踏出始终不敢迈出的慎独大门,揽着沐忆走,“走走走,回去。”
“等会儿,听说这儿有一套东西。你幼时,你父亲赐下的。”
沐忆扬了扬手,免了众人的行礼,轻声问容舒。
容舒脸色不好,这东西还收着??
“去寻来,带回去。”冕下语气柔和却不容拒绝。容舒只觉得丢脸,刚才还无人知道自己是被罚来的,这些全慎独都知道了吧?
慎独很大,容舒去了内库寻了很久,才找到了沐忆所说的那一套家法。那檀木盒子入手很沉,上头又积满了灰尘,容舒不想让司长瞧见,只得自己将他擦拭干净捧了出去。
在众人面前,交给了身旁的侍从,故意道:“待沐年温和些,这一套套家法,对孩子太苛刻了。”
沐忆似笑非笑地瞧着心虚垂眸的容舒,却也不反驳,拉起容舒的手,手指悄悄在他手心点了点,像是在问,这儿的疼,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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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被这突然一点,容舒顿时睁大了眼眸,沐忆这自然不是暧昧的调戏,明显便是在警告容舒,给即将受罚的他提醒。
“回去前先去一趟林家如何?”只是容舒虽然懂了,却依然不死心,势必要将这一件事完成了。
沐忆淡淡看了容舒一眼,直接捏起手腕在手心拍下一巴掌。声音脆响,众人皆是一愣。容舒瞬间脸烧的通红,嗫嚅着瞧着沐忆冷淡的神色却说不出话,然而沐忆未曾放过,他便只能伸着手,这般尴尬的等着沐忆决责。慎独的众人瞧见自家大少与教皇间的私罚,不能掩耳盗铃一般迅速退下,只能当做自己不在,迅速低下了头,只当失聪失明。
教皇冕下气容舒倔强,觉得容景说的需要重罚些不无道理。这一巴掌有意羞他,却也仅仅如此,教皇无奈地捏了一把容舒的脸颊,这家伙在教廷养了许久,这一年才终于长了些肉,脸颊上捏着也软乎乎的。
“回去再罚……好不好?”容舒害羞,在一众下属面前被罚,怎么也有些丢面子,声音小的如同蚊蝇,一句话在嗓子里哼哼唧唧的。
沐忆不语,捏住了容舒的手腕便往车上走。
容家很大,能直接在容家开车的人却屈指可数,教皇便是那少数特权之一。
容舒松了口气,明明是沐忆在众人面前欺负他,他却从未动过生气的念头,好似沐忆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对于沐忆,容舒有种近乎盲目的服从。
有时,容舒会明白那些信徒对于沐忆那虔诚的信任,对于他每一句话的笃定,因为便是沐忆一点点将他拉扯出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他对于沐忆又何尝不是那近乎偏执的信仰呢?
车的后座与司机是隔开的,玻璃全是单向,然而能瞧见外边的景色,哪怕知道无人能瞧见车内,对于在后座被罚的人来说,依然有一种羞耻感。
沐忆点了点身边的位置,容舒便十分乖巧的跪了上去。
“所以……还去林家吗?”容舒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无疑是火上浇油,但是……债多不压身,反正都要罚了,还在乎多问这一句?
沐忆从容舒那专属的盒子里抽出了一根藤条,放在了容舒摊平的手心。
“好好捧着,想要自己哪儿错了?”
“哦。”容舒开始紧张,怎么车上就拿出家法了?
“所以,我今天一定会受罚了是吗?”沐忆给予容舒的惩罚向来是公开透明的,从来不可以给予他无畏的恐惧,所以容舒总是会提前问,沐忆也会如实回答,容舒会害怕疼痛,但是永远无需恐惧沐忆给予的惩罚。
“是的。”
“那会很重吗?如果一到十,十是破皮流血,会是多少?”容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语速,声音却越来越小。
沐忆轻蹙着眉,半晌答道:“九。”
“啊”容舒拖长了声音,语气带上了些凄凉,九,也是很重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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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一阵沉默,容舒瞧着在跪着安静反省,然而却一直在思索着怎么才能将这瓶要送出去。
“容舒,你知道在受罚前你需要坦白一切,你心里的感受都不得隐瞒。”教皇的声线是清悦,却在加重时带上某种奇异的威严。
容舒曾经总是觉得,这个令人俯首的教皇冕下声音是不是也是他的武器?好似带着细密的电流,会麻痹你的防备心。
容舒喜欢听他的声音,众人想听这嗓音半步梵音都是奢求,然而他却能听到这本该出世的人念故事哄他。
容舒忆起他才来教廷时,夜夜难眠,直愣愣地睁着眼等待天明是常事。沐忆总是会在他睡前亲自端来水杯,手心贴上他的额头。
“今天没有哪儿不舒服对吗?”
容舒有时回答,有时便会闭上眼假装睡觉。其实听见了沐忆的声音他便很舒服。
那时候的容舒还不知道为何沐忆要他来教廷,却没有什么事情,每日只是侍弄花草,投喂鲤鱼与幼雏。只有一样令容舒不解,每日要去沐忆那儿,领10下戒尺。
那时戒尺落在手心,不轻,但是仅仅十下,却又无关痛痒,疼过一下便过去了。容舒第一日愿意去,便是好奇,沐忆堂堂教皇,连陛下见了都要行半礼尊称一句冕下,他为何要与他一个求死之人浪费时间?
可是夜里的陪伴,那轻声的询问,手心妥帖的温热,都令容舒无法抗拒那十下戒尺。
容舒记得清楚,是第七日。挨完十下手心的容舒习以为常的收手,却被一把抓住手腕,戒尺敲了敲攥紧的手指,示意容舒打开。随后沐忆的捏住了他的指尖,只见眼前的人儿脸上带上了疑惑与不安。
沐忆问:“你要与我坦白一切吗?心里的感受都不得隐瞒。”
容舒不说话,轻轻摇头。
沐忆道:“你手心会再挨20下,会很疼。”
容舒诧异的微微张开的嘴,瞧着沐忆扬起戒尺,狠狠落下。
疼!
那薄薄的皮肉犹如被火烙一般,积累的痛楚直冲颅顶,容舒几乎要流泪,死死咬住唇,眉眼都要蹙成一团。
“疼!疼!冕下!疼!”容舒手中缩不回。只能瞧着自己的手心被戒尺一点点抽肿。直到二十下结束。
“有什么要和我坦白的吗?”沐忆再次问道。
容舒一愣,沉默半晌后,依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