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义说:“我想让你帮我打探清楚,擅长巫蛊之术的高人或者家族。”

史浪清点点头:“侠客爷都发话了,我定当全力调查。”

交代完这事,二人又闲聊了片刻。

史浪清把自己清楚的一股脑都说了,把正道攻山入教一事说得天花乱坠。听完,许怀义忍不住皱眉,内心复杂,张知道一个空壳傀儡,借着攻打魔教一事,反倒成了声名鹊起的着名侠士。只是这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现在唯一可以确信的是,盘梅教里的什么宝藏珍书,都是子虚乌有。经此一役,他们根基溃散,数年内再难有起色。”最后,史浪清下了结论。

许怀义知道那些徒众其实都四散于总坛附近的暗桩,教内几乎没有损失,想东山再起简直易如反掌。他也知道近几年来盘梅教确实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多就是荼害了个有钱的老命根子,还是意外被面前这人窃走偷卖的。

史浪清见男人双眼泛空,以为是他太累,便不再打扰,识相地起身告辞,准备回家将委托之事告诉他弟弟。

将人送到门口,许怀义说道:“我不会在此地久留,你得了消息后,就去上延平浦村找我罢,多谢。”

送走史浪清,许怀义扭头发现阿桃在隔壁屋露出小半个脑袋偷瞧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梳好了。

“不睡了?”许怀义问她。

阿桃摇头:“想出去逛逛。”

“走罢,我也嫌闷。”

这几日正赶上出会,二人没走几条街就踏进了一大片宽阔开放的地方。江湖艺人们聚在此地做买卖揽活计,文武生意分开,算卦相面的在这端,杂耍变戏的在那端,互不挨着,不管哪边都是人声嘈杂,热闹非凡。

出会吸引来大量游人,阿桃左看看右看看,到处都是没见过的新奇玩意,恨不得一个变戏法的摊子盯上半个时辰。

阿桃怕自己走丢,攥紧了男人的袖子,见到有意思的小摊就忍不住一脸好奇往里面凑,小脸上兴奋得泛起两团红晕,模样可爱极了。许怀义也任由她扯着自己,走到哪跟到哪,见她高兴,心中烦闷也减少许多。

逛了大半圈,阿桃走得额角发汗,脸上笑意未减,手心里男人的袖子都揪成了皱巴巴一团。她原本都逛累了,却拉着许怀义忽停在了一个相面摊子前。三菱`久三久)每日好「资源

摊子前几乎没人,这相面人也不揽客,懒懒地缩在一张椅子上低垂着头,看上去像睡着了,身旁支着个“凭缘相面”的布幅。

“咦?”阿桃满脸好奇地凑了过去。

谁知下一刻这人却猛然抬头,耷垂的眼皮下是一双精亮的眼睛,直盯着阿桃。女孩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

这人盯住阿桃瞧了片刻,满面惊奇,朗声道:“啧啧,姑娘以后定会成就一番事业。”

阿桃张了张嘴没说话,显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扭过头茫然地瞧着许怀义。相面人顺着阿桃的视线看向男人,不禁眯起双眼仔细观瞧起来。

“这位公子命途艰舛,犯桃花,且多为劫煞。”相面人捻着胡须,振振有词,“近日更需小心谨慎。”

说完,他跟个没事人似的,懒洋洋瘫回椅子上,昏昏睡去,头垂得更低了。

许怀义压根没想让他相面,不管说的真假与否,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男人双眼一瞪,顿时糟心得不得了:“……”

听出相面人对师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阿桃撅起小嘴,想叫醒他问个究竟,却怎么也拍不醒了,气得她甚至想上手揪人家耳朵。

“不早了,回去罢。”刚刚一通话,许怀义权当没听见,带着阿桃向外走。

阿桃有些蔫巴,落下半步跟在许怀义身后,垂下脑袋盯着男人的鞋跟看,没注意到身侧猝然袭来的一道身影。

余光捕捉到异样,许怀义扭首正看到一个人冲着自己身后的方向倒去,直直压向阿桃。男人心中一惊,急忙拉过发呆的徒儿,顺手将扑来的那人推开。

“当心!”

那人应当是被人意外推搡得失了重心,才向后跌去,许怀义这样一番举动正巧帮他稳住了身子。

此人一身黑色衣袍,头戴斗笠,以黑纱遮面,正是那位在客栈中连阿桃觉得可疑的家伙。

黑衣人“唔”一声,身体向前一个趔趄,将将站稳。他双臂平衡间不慎碰掉了斗笠,后脑绳结也被扯散,黑纱落下,一头雪白的发丝顿时如银瀑般倾泻而下,周围人见罢止不住地暗暗抽气。

许怀义见状一愣,恍惚想起昨晚的幻觉,也是一头雪白发丝,心中生出丝缕怪异。

这人容貌清俊,算不上惊艳,却被满头雪丝衬出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意。青年连忙捡起落在地上的斗笠,掸尽灰土,重新戴回头上。他对着男人说道:“谢谢。”

“举手之劳。”

男人带着阿桃离开出会往客栈方向走,青年却也随着他,跟着二人走了许久。

又走出几丈,许怀义忍不住回身问他:“这位公子有事吗?”

白发青年一愣,支吾道:“呃,我和你住在同一家客栈。”

面颊一热,怀怀义尴尬不已,暗叫自己白痴。明明不久前还在客栈中见过一面,人家自然是店中的住客,自己却还在怀疑对方有什么目的,决计是被刚刚那个相面的影响到了。他强压下心中疑虑,连道抱歉,跟着青年一起回到客栈。

一路上,阿桃表现得颇为担忧,蹙眉打量这人好几次,似乎是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来。

吃饭时,青年卸了斗笠,热络地端来一坛酒邀请许怀义同饮。男人没了先前的态度,将他从头到尾打量完,双眼幽深,表面瞧不出情绪,却仍是答应了。

听到喝酒,阿桃内心警铃大作,几乎要把这白发青年瞪穿。她心中不安愈发强烈,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得紧。

倒满酒盏,二人简单聊了个来回,许怀义一个没注意,教阿桃偷喝了半盏酒。这酒劲大量足,她也没吃菜垫肚子,没过多久,女孩就瘫软了下去。

“爹爹……不要……”阿桃喝醉了,酒意熏得她小脸通红,趴在桌上开始说胡话,“不要跟那个赵什么狗哥……走,爹爹,师父,他没安好心!别不能信他……”

说着,女孩呜呜哭了起来,手抹不过脸上液体,扯过许怀义的袖子擦起满脸的眼泪口水,鼻涕擤得震天响,果然是醉糊涂了。

许怀义把女孩面前的半盏酒拿开,也不看白发青年,小心把自己脏污的袖子从徒儿手心里抽出。做完这些,他才淡淡递过一个眼神,低声道:“小娃娃都看出来了你还要装吗?”

青年定定望着他沉默了半晌:“……”

“赵筝。”

见伪装暴露,白发青年长叹一口气,用回原本的声音,坦白道:“我本没想这么快来找你,可是你的状况实在教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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