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应为斌说过好几次,母亲蒋瑛是应为斌以前厂子的员工,在厂子出事去世的,应为斌对此非常自责,这么多年,他对待应年始终尽心尽力,自然不会同意他去住宿的请求。

应为斌又问他:“为什么忽然要去住宿呢?”

“我……”应年一时语塞,察觉到身边应琛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视线,要把他戳穿了一般,原因实在难以启齿,他总不可能告诉应为斌因为你儿子每天都对我性骚扰,于是只说,“住宿生有晚修,我想多学一会儿。”

应为斌想了想,说:“叔叔知道你为了保送A大考试很努力,但晚修的条件家里也可以满足,晚上你在房间学习,也没有人打扰。”

应年扯了下嘴角说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他把那张住宿申请叠好,转身上楼时发觉纸边缘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块,咽了咽嗓子,关上了房门。

当天晚上他没打算睡觉,应琛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床前开着一盏猫咪夜灯,坐在床上,像是在等谁。

门被吱呀一声关上,应年抬头看着应琛,眼睛里写着四个大字“视死如归”。

应琛看了他一会儿,没跟他废话:“你要读A大?”

“早就打算了。”

应年语气很平静。

“高中结束之后你去A大走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计划得不错啊。”应琛轻而易举地拆穿他,歪着头自上而下俯视对方,“早就忍够了?”

应年沉默了片刻,承认:“是。”

早就受够了应琛的喜怒无常,受够了莫须有的罪名,也受够了外人对他和应为斌关系的揣测误解,为了离开一直忍耐,应年向来计划周全,耐性十足。

“可惜,没沉住气,这么早就暴露。”

应琛拾起桌子上放着的那张住宿申请表,随意看了看,然后从中间撕开,折叠,再撕开。

纸张在他手里慢慢成为一地碎片,白得刺目惊心,黑夜里撕裂的声音变得十分刺耳,让应年紧张地抓紧了手里的被单。

应琛在他面前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夜灯下,应年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片阴影,眼中含着一层水似的,接过吻的嘴唇微微发红,抿得很紧,看上去倔强又很好欺负。

他的眼神里没有哀求,除了无法发泄的怨愤外,还有不自觉的恐惧。

应琛看他片刻,凑近了作势要吻他,他立刻偏过头去,闭着眼睛一副很嫌恶的样子。

可应琛没吻下去,勾了勾唇角,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敢走,我就把会所的照片发给应为斌,再贴到学校的论坛上去。”

应年这时转过头,咬牙道:“你去啊,随便发,”他红着眼睛,眼眶湿润,“你以为我在乎?”

他声音发抖:“我弟弟都对我做过那些事了,我还会在乎别的吗?有什么能比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更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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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应琛记不清虞曼对他细数过多少条有关应年的过错,时间横跨离婚前后将近八年,她说应年疑似是应为斌跟外面贱货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应年,她不会走,不仅如此,应为斌显然更疼爱应年。

应琛很难不对这个拆散他家庭的罪魁祸首产生恨意并意图报复,虞曼走后的几年时间里,他恨得最咬牙切齿,想尽办法要把他赶出应家。

冷漠或者言语侮辱、踩碎曾经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找人在校外恐吓他……诸如此类应琛做了很多,且屡试不爽,但应年这个蠢货还在试图修补一段早就破裂的关系,像条狗一样凑上去舔着脸求他原谅。

在这个过程中,应年总会因为他的一点点不满而自责,会因为他的误解而难过不已,应琛体验到驾驭对方情绪的趣味并乐在其中。

后来有一天他恶作剧一般将应年关进阁楼,那件阁楼常年无人打理,又黑又破,应琛很轻易的将应年骗进去,关了一天一夜。

出来以后应年发了场高烧,脑子好像也被烧清醒了。

他对待应琛的态度变化细微,但应琛却可以明显察觉到,因为应年在面对他时如同戴上面具,看似和气,实则并不在意,即使应琛对他说了多过分的话,他也无动于衷,隐忍接受后笑脸相迎。

笑容标准,语气平静,显然不会再被应琛轻易拨弄情绪。

应年自认为找到了对付应琛的不二法门,也自认为这是属于他们之间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可应琛却因此大发雷霆。

每每看到应年对别人好,对别人露出那么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灿烂又刺眼的笑时,他都感到心中的无名火骤起且难以平息。

他为此气恼,恨不得揪着应年的衣领问他你为什么对别人要这样笑?

可他又没有理由,于是在这个古怪又迅速的成长过程中,他执着于让应年难受,执着于观察应年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不放过他因为自己而产生的任何一点情绪变化,并偏执地希望这些变化只起因于自己。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身体也都在以雨后春笋的速度生长,应琛轻而易举地发现应年的身高已经被自己远远超过一头,并且愈发觉得他和其他男生不同。

他的身上没有男生特有的粗粝感,相反皮肤过于白和细腻,骨架也似乎不再扩展,维持着少年刚刚抽条的纤细感,蹬单车时夏季校服被早秋的风吹起来,露出的一截细腰白得晃眼。

他对应年的身体感到好奇。

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很早之前,假期某个燥热的下午,他叫了一帮朋友来家里聚会,家里人声聒噪烟雾缭绕,应年开门进来时罕见地沉着脸,应琛叼着支烟,手机把玩着打火机,视线隔着烟雾跟随苍白沉静的侧脸,又被关上的房门隔绝在外。

过了一会儿有外卖送来,是药店的包装。

他看着里面的一盒布洛芬和一盒感冒药皱了下眉,片刻后很不耐烦地起身上楼,心里想着这是应年今年的第几次发烧。

房门锁了,应琛开始敲门,没人开,他就开始拍,但还是没有人,耐心耗尽,觉得这个寄人篱下的“疑似私生子”需要长些教训,于是一脚踹开了门。

螺丝钉咕噜噜滚到应年穿着拖鞋的脚下,深蓝色的拖鞋衬得沾着水的脚趾莹白如玉,纤细脚踝连接直而修长的小腿,隐入草率系上的浴袍里。

应年有些慌张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黑亮,沐浴过的脸很白,嘴唇被蒸得发红。

他体面地告诉应琛下次不要这样,并收起了地上的螺丝钉,低下身去时,胸膛的领口开得有些大,应琛不由自主地往他胸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