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琛去洗了手，微微躬身，用手指去轻轻碰了下孩子的手，发现孩子还不足他两个手掌大，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泡泡察觉到他，伸出手指抓了下他的食指。

林文佳说：“他很喜欢哥哥呢。”

因新生儿太过柔软和脆弱，应琛连动作都小心翼翼，被湿热的小手抓住，应琛心中如同轻轻触电，生出些许期待。

应琛抬头，冲应年笑，“他好小。”

应年没看他，也没理他，为了不让林文佳下不来台阶，才走近看襁褓中的婴儿。

对在母体中汲取养分、为母体带来痛苦，甚至要挨上一刀才能来到世上的孩子，应年感受不到一点喜爱，只觉得又丑又吵，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期待。

林文佳问他要不要也和弟弟打个招呼，应年说不用了，林文佳见他兴致缺缺，不太亲热，只好有眼色地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眼睛看着高速路前，大片蓝天上独自挂着一条细长的白云，令应年想起亲戚口中林文佳肚子上的刀口，肚皮生出被蚂蚁爬过般令人反感的酥麻。

“泡泡攥手的力气还挺大的，好像这个时候的小孩给他什么都会当成是奶嘴，想要吮吸，”应琛转动方向盘，走上一段弯路，“你觉得长得像谁啊？”

应年敷衍道：“不知道。”

“是，太小了所以看不出来，”应琛说得嘴巴发干，沉默地开了一阵，忽然问，“年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应年放在小腹的手指藏在外套衣袖下，听见这话时动了动，如同神经反应。

他没拆穿应琛的故作姿态，反问对方：“你以前有这么喜欢小孩子吗？”

应琛的回答迟了几秒，没有底气地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应年沉默许久，问他：“母亲怀孕和生产的痛苦，是孩子和父亲能够承担的吗？”

下高速，车堵在收费站等待。

应琛说：“文佳阿姨挺喜欢泡泡的。”

“她对应叔叔有感情，愿意承担痛苦孕育生命，如果没有感情，也不合时机，就该把影响一生的痛源扼杀在母体中。”

他的语气平静到肃杀，令应琛后脊发凉。

“如果能重来，我情愿我妈放出把我打掉，也不愿意让我妈受罪，自己也这么没尊严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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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这个标题主要是因为没写进去的一段话“爱会让人向上生长，可如今应琛变得怯懦，应年变得冷情。应琛不遗余力地试图挽回他和应年之间那点感情，徒劳无归地打捞水底月亮，捧在手里却发现什么都不剩了。”

中秋快乐！是不是应景一些！这几天都会更新的！

第91章 85

自那日过后，应琛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但监控视频上的应年没有任何异常，在家时除了休息便是看书。呕吐症状有所减轻，连晚上睡觉都安稳一些。

从客观上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某日，他发现应年对着穿衣镜里自己的小腹看了很久，这才意识到，应年腹中的生命成长速度比自己想象得快。

“你是不是胖了一点？”应琛煞有其事地环抱住应年，手轻轻抚摸那片凸起的皮肤，欣慰道，“总算是养出点肉了。”

应年瞥他一眼，把穿衣镜合上，推开人，转身走了。

越来越明显的腹部，意味着应年早晚会看出异常，应琛站在汤锅前，思绪又飘远，觉得再瞒下去并不是办法。

他和应年之间，经不起再一次的不坦诚了。

鸡汤熬好，腾到另一个锅里，再把包好的馄饨下锅煮熟，经历了手被烫伤以及多次失败后，味道终于跟嘉食府的没区别，希望应年能多吃几个，让除腹部以外的地方长些肉。

也许是因为那种不安迟迟没有消除，光看监控视频已经满足不了，应琛把工作地点换成家里，除非有急事，否则不离开。

因此，当刘律的电话打过来时，不可避免地被正在吃馄饨的应年听到了。

电话很简短，挂掉后，应年立刻问：“是关叔的事？结果怎么样？杜明是死刑吗？”

“无期。”

应年饭都吃不下去，放下筷子，不太满意地回房间了。

收拾完东西，应琛也回了卧室，见应年在翻看法律相关的书籍，神情比当年备战高考还认真。

应琛在他身边坐下，将他手中书本拿开，平常道：“杜明不能活着离开。”他迎着应年的视线凑上去贴了下对方柔软的侧脸，“我答应过你的都记得。”

他捏着他脚踝，将小腿放到自己腿上，熟练地按摩起来。

“……你要怎么做？无期只有二十几年，虞家人不会把他弄出去吗？”

“我会尽早，你不用操心。”应琛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可靠，顾及到应年在乎的方方面面，“为了安全起见，我打算把关叔送到关钰那，他们父子三个在国外团圆，疗养院设施也更完备些。”

应年问他：“关叔什么时候走？”

“后天。”应琛说，“我带你见他。”

时隔几月的见面，关正肉眼可见地精神变好，可面对即将到来的长期分别，眼中除了父辈的慈爱外，始终都带着点湿意。

应琛让疗养院的人早点带关正来机场，这样应年能和关正多待一会儿。

他们坐在休息区的沙发处，应琛知道关正不愿意见他，自己站在不远的地方。

应年和关正说话时离得很近，应琛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能看到应年露出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