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晚膳依旧是一切从简,自闻意走了以后,每年大操大办生辰宴的钱我都省下来送西北去了,生怕他们缺衣少食粮草不够,这么多年养成了节俭的习惯,今年也就这样了。

赵简陪我吃过饭,说给我准备了个生辰礼物,我跟着他走到御花园才知道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搭了个戏台子,说要给我唱一出戏。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唱的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薛平贵另娶他人的故事,我台下嗑瓜子嗑的欢,一边跟赵简点评这梗太俗套了,我小时候便看过了。

赵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哦,是吗,那如若娘娘是王宝钏该当如何?”

我伸手横空一劈做了个手刀,拧着一张脸恶狠狠道:“我肯定一刀砍了这负心汉!”

“娘娘霸气!”赵简乐得给我拍手称赞。

直到我见到了闻意,我才明白赵简这厮给我唱的这出戏是什么意思。

闻意班师回朝那天,我又简装溜出了宫,怕正门人多惹人注目,我特意绕道闻府后面的小巷子里等他。

等了两柱香的功夫,我脚都酸了,眼见闻意骑马回来了,我刚想冲他打招呼示意他来后门,不想他竟然马头一转,直接带着个青布小轿冲后门来了。

这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莫非他知道我在这等他?我猛的一下从树后跳了出来,直接蹦到他的眼前:“闻意!”

我这突然出现,把他一人一马吓了一跳,尤其是闻意,他牵绳到手一松,直接被马甩了下来。紧接着青布小轿里传出婴孩闷声的大哭,以及女子低声安慰的声音。

闻意从地上爬起,匆匆跑到轿子旁关切的问里面是否一切安好。

我听到里面有个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回道:“没事,”紧接着闻意如释重负的笑了。

看到了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大口大口深吸了两口气,故作轻松的冲闻意道:“你成亲啦?”

闻意侧身挡住轿子,一脸戒备的看着我:“是,太后娘娘,轿子里坐着的是臣的妻子和孩子。”

“为什么呀”我感觉我要撑不住了,努力瞪大了双眼,不叫眼泪流下去:“当初不是说好了…”

我话都没说完,闻意便直直的跪了下去:“抱歉,娘娘,我食言了。”

没有别的解释,就这么一句就打发了我八年的时光。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几下,确认自己声音没有哭腔才敢开口道:“你没什么可抱歉的,毕竟是我先食言在先,这八年太漫长啦,我每天在这宫里一个人实在是寂寞的厉害,于是给自己找了好几个面首,什么张三公子,李四公子的,今天本来我偷偷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食言啦,叫你不要再等我了,没想到你也想开了,呼,这下就省事了。”

闻意看向我,眼中隐隐有泪:“……臣从未听过一丝一毫什么张三公子,李四公子的事。”

这人,不知道人艰不拆吗?

“咳,这种事当然是绝密了,要是传的人尽皆知,那我多没有面子,好啦好啦,我该回去了”我故作一脸轻松的冲他摆摆手:“知道你过的不错我就不内疚了,走了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就忍不住哭了,实在是太伤心了,觉得自己这八年等待像个笑话,临走还要跟人家打肿脸冲胖子,还被揭穿了,呜呜呜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伺候的人都被我打发到了一百米以外,我跑到湖边一座小亭子里,抱着根柱子,对着湖面就哭。从艳阳高照哭到月上梢头,伤心的连带着午膳和晚膳都没有吃。

“娘娘”赵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陪我坐在湖边,推了个篮子到我身旁:“吃点东西吧。”

我伸手摁了摁肿的跟桃似的眼睛,沙哑的开口狡辩:“本宫最讨厌这个季节了,柳絮横飞,一不小心吹到眼睛里就要不住的流泪,真是烦死了。”

“哦”赵简斜眼瞟了我一眼,很给面子的没有揭穿我这蹩脚的谎言,问道:“娘娘的刀呢?”

“什么?”我听不懂他没头没脑的再说什么。

“刀!”他又重复了一次,见我还是一脸不解,解释道:“那日我与娘娘看戏,娘娘说如果您是王宝钏,一定一刀杀了负心汉。”

我脸臊的通红,他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刀早钝了,现在杀只猪都费劲。”

“那我给娘娘一把刀如何?”赵简神色居然有些高兴,他递了块糕点在我手里,继续道:“闻大人的妻子本是西戎的公主,这把刀够不够利?如果用它来杀闻大人,威力不可谓不大啊。”

手里的点心‘啪嗒’一声掉进水里喂鱼了,我惊讶的合不拢嘴。

赵简从容不迫的从匣子里又拿了一块放到我手上,神色轻松道:“那女子是西戎的九公主,也是个能文善武的,多次与闻大人在战场上交手,打的是不分伯仲。五年前,我方战败,闻大人失踪,据说就是那女子单枪匹马的把浑身是血的闻大人送回来的。三年前她不幸被擒,闻大人力排众议亲自护她回营。”

“然后呢?”这剧情精彩的我都忘了哭泣,这些年闻意九死一生,可我竟都不知道,天真的以为每年送些银子衣物过去他便一切都好了。

赵简转头笑了,轻声道:“娘娘还想听什么,男女之间你来我往不就那么回事,然后我们闻大人不就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呗。”

夜风从湖上吹来,我周身有些冷,双臂抱着腿坐在湖边,出神的看着水中的那一轮月亮,自语道:“原来如此,一个是什么都不知道,远在万里之外的人,连想说声‘想你’都要快马加鞭的半个月才能收到,一个是朝夕相对惺惺相惜的眼前人,任谁也无法坚持太久吧。”

赵简嗤笑了一声,双手拄在身后,也随着我的目光看向湖心的月亮,低声道:“谁知道呢。”

“赵简”沉默半响,我又开口。

自五年前赵简出落的比我还高起,我就已经不再叫他‘皇儿’了,一则我俩年纪相差不到六岁,二则我发现我一叫他‘皇儿’他就眼皮直抽抽,索性后面我就直呼他的名字了。

“嗯?”赵简偏头看我。

“我知道你从没把我当过你的母亲,甚至是长辈”赵简对我还算有礼,但也只是表面上的,说多恭敬远谈不上,我转头看向他,毫不客气的揭穿他这么多年的伪装:“我不过是你当上皇帝的踏脚石,这点我很明白。”

赵简:……

我又继续道:“装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想装了,我天生跟你扮不好‘母慈子孝’这出戏,索性算了。”

“娘娘意欲如何?”赵简仰头看我,眼里居然满是趣然。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当年进宫便是打算着有朝一日皇帝死了,我能舒舒服服的做我的太后,享受荣华富贵,再养两个貌美的面首解闷。”

赵简直接被我这么直白的话吓到了,脸忽然又拉了下来。

“所以”我看着他笑了:“当了这么多年循规蹈矩的人,我也够乏了,既然闻意不要我了,我也不必再执着于他。我好歹是太后,名义上是你的母亲,如果我想做出一些什么让自己开心的事,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

“娘娘想如何开心?”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我要养两个年轻貌美的面首,滋润下我这么多年干涸的内心!”我叉着腰,对着湖面喊的颇有一番壮志雄心的意味在。

赵简亲自给我找了两个貌美的男人,整天对着我弹琴跳舞吟诗作赋的,我被二人的美色冲昏了头,兴冲冲的给二人赐名‘张三公子’‘李四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