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宋贵妃也叫她这直白的话语臊得不轻:“你这小妖怪怎么说话呢!”

海潮:“你就说有没有告诉过林鹤年。”

宋贵妃垂下眼皮,咕哝道:“本宫不记得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提过一嘴吧……但林鹤年口风很紧,胆子又小,绝不会说出去的……”

海潮看了眼梁夜。

她一直以为宋贵妃的死是因为长得和玉像相似,被杀了补全玉像,这几乎是不言自明的事。但如果不是呢?如果玉像杀她是有别的原因呢?

宋贵妃也在两人的沉默中想到了这一点。

她瞪大眼睛:“难不成我和鹤年是因为这事被灭口的?可是这件事很多人都能想到啊,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梁夜微微颔首:“的确。你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事。”

宋贵妃皱着眉冥思苦想了半晌,还是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

海潮叹了口气:“你要是想到什么,记得告诉我们。”

……

马车一路颠簸,海潮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醒来已近薄暮时分,撩开车帷往外望,白雪皑皑的群峰被落晖镀上了一层金。

一行人到得山门外,便有寿阳公主的内侍来禀报,道寿阳公主今日猎得一头獐子,夜里在邀月台设宴,请七公主和驸马同去。

海潮想了想:“有些累,今晚就不去了,让阿姊他们好好玩。”

内侍回去复命,海潮一行回到住处。

刚下车,她一眼便在庭中一众仆从中发现了那高鼻深目的胡人少年,那双独特的绿眸映着斜阳,泛着猫儿似的金绿。

她照例搭着梁夜的手下了车,碧琉璃殷勤地趋上前来,与其他仆从一起,将带去皇陵的箱笼、步障、几榻等物搬下车。

海潮一向喜欢干活勤快利落的人,便在四目相接时冲他笑了笑。

碧琉璃抱着她的衣箱走上前来:“公主今日可要骑马?”

梁夜眉头微微一蹙:“公主一日鞍马劳顿,需要歇息。”

碧琉璃立刻露出愧疚又无措的神色,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奴……奴思虑不周……”

“没事,”海潮安慰他道,“我在车上已经睡了一觉,眼下不累。正好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再练一会儿。”

胡人少年露出欣喜之色,他生得好看,一高兴那张脸更似发出光来,酒窝里好像盛满了蜜酒。

海潮看见美人心情也明媚起来,向梁夜道:“你先回去更衣歇息吧,我再骑会儿马。”

碧琉璃道:“公主昨日不是说想学射箭么?离天黑少说还有半个时辰,奴可以先教公主持弓开弓,明早便可以学射垛了。”

“好啊!”海潮兴奋道。

对她来说射箭比骑马还有用,平民很少有机会骑马,弓箭却不难弄到,学会了射箭,不管是打猎还是对敌、防身,都很有用。

梁夜注视着他们说说笑笑地往庭中走去,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慢慢向东轩走去。

这一练就练到了掌灯时分,有侍女来请示:“寿阳公主着人送了一条獐腿过来,驸马问公主要不要一起炙烤了吃。”

海潮刚学了开弓的姿势,碧琉璃正帮她纠正,闻言道:“不知不觉已经这个时辰了,公主可要用膳?”

海潮想了想,摇摇头:“我再练会儿,让驸马先吃,不用等我。”只有巩固到位了,身体才会记住正确的姿势,不然明早又得重新来过。

旋即向碧琉璃道:“你饿么?”

碧琉璃一脸受宠若惊:“劳公主垂问,奴不饿……等等公主,肩膀要再沉下去一些……”

他一边说,一边将她右肩轻轻往下压。

一直练到月上中天,海潮方才将弓递给碧琉璃,活动了一下酸疼发僵的肩膀和胳膊――这具身体太弱,影响了开弓的稳定,也用不了太硬的弓,要是换成她原先的身体,三石的弓应当不在话下。

碧琉璃没有接过弓,却道:“这把弓是奴赢来的,公主刚好合用,若是不嫌弃,就留着用吧。”

“是怎么赢来的?”海潮问。

碧琉璃眼中闪过一抹骄傲:“奴和寿阳公主府的侍卫打赌,与他们中最强的比骑射,赢了这把好弓来。”

“这弓是你辛苦赢来的,还是自己留着吧。”海潮道。

碧琉璃又推回去:“这把弓奴用太轻了,等回了京城,公主再赏奴一把可好?”

说着侧头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

海潮便不再同他客气:“好,回去我叫人给你寻一把好弓。”

打发走碧琉璃,她后知后觉地感到饥肠辘辘,忽然想起梁夜不知吃过夕食没有,便遣了个侍女去东轩问,侍女道驸马已经睡下了,海潮便没再多想,传了晚膳,自己简单地吃了一些,便沐浴更衣准备睡觉。

大约是去过陵墓的缘故,她有些睡不踏实,一阖眼便想起那口空棺,黑底上鲜红的诡异符文漂浮在眼前,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的灯烛灭了,传来丝绸?O?O?@?@的声音,大约是守夜的婢女在轻手轻脚地走动。

那声音很快停了下来,她初时并未放在心上,过了一会儿,忽然隐隐约约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海潮心里微微一动,闭上眼睛,佯装睡意朦胧,向帐外道:“阿翠,我渴……”

帐外没人答应,但响起了走动的声音和水流声。

和昨夜一样,有人撩起锦帐挂在帐钩上,将她的头轻轻托起,冰凉的杯沿贴到了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