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年被她肯定的语气搞得一愣,跟着低头看过去。
已加购商品,一碟葱。还没付款。
陈与年抬头跟Phoebe对视一眼。
许术回来得很快,差不多就离开了一分钟。
他的突然折返把正在背后讨论他的两个人吓一跳。
陈与年面露震惊:“你、你怎么这么快!”
陈与年这话单纯是冲着许术往返的速度说的,但由于平时他嘴上过于不着调,许术理所当然地想歪了,罕见的有些卡壳:“不是,我,我还没有。厕所有人,我一会儿再去。”
“顾客这边小心,需要我帮你们把茶倒上吗?”陈与年刚刚已经迅速点了几道菜和饮品,服务员很快端着一壶柠檬红茶来。
许术向她道了谢,说自己来,服务员放下便离开了。
Phoebe捧着玻璃杯,刚刚她跟陈与年只聊到一会儿要让气氛活跃起来帮许术忘掉烦恼,却没确定话题。她自觉肩负重任,脑子里转不停,于是一句陈与年拦都来不及拦的问句就从她嘴里蹦出来。
“今天季怎么没来?最近在忙吗?”
这实在怪不得她,上一次见面她误会两人是对象,结果人家自己说的是朋友。谁能想到朋友与朋友之间还能有这么多苦大仇深的弯弯绕绕。
“……”陈与年默默抬杯喝水,从杯沿觑着许术的表情。
许术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正常到有些不正常,他说:“季工作一直很忙,上次会碰见也是个意外。”
Phoebe点点头,似乎跃跃欲试地还想要再说什么。
但许术的话刚说完,就突然把目光甩到陈与年身上,眼神里含着陈与年一时没看懂但足够他升起防备之心的歉疚。下一秒:“对了,与年之前说你们差点要分手?是因为什么事啊?”
话题不就来了。
“什么?!”Phoebe闻声猛地侧头看向陈与年。
陈与年差点被一口水呛死。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微暗了,一行人准备离开前,Phoebe又去了个洗手间。
陈与年望着许术,眼神幽怨:“不想聊就不想聊,扯到我身上干什么。”
“嗯?”许术回神:“你刚说什么?”
“……”陈与年的眉头在许术的反应里渐渐隆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好久没见到你这幅样子。”
许术不明所以:“我怎么了吗?”
陈与年正欲说什么,脑袋突然被回来的Phoebe敲一下:“别对他表情这么凶,前男友。”
“……”
走出店外,临分别,Phoebe又上前给了许术一个拥抱,轻轻拍着他的背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不开心。我们下次见。”
许术满脸莫名地去看陈与年,后者在他头上揉了把,一张黑脸潇洒地留下一句“自己处理不过来记得打我电话”,就上车离开了。
许术一头雾水地回了家,打开门,身体好一些的景培就坐在沙发上,依旧在写着什么。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回来了。”
许术过去坐在景培旁边,指着自己:“我看起来怎么了吗?”
景培合上本子放下笔,食指和拇指端着下巴,严肃的目光在许术脸上巡视,然后露出个笑:“变帅了。”
许术就松了口气,也开玩笑:“这种东西越说越没,别再夸了,以后如果变丑了就朝你要钱整容。”
“那我的钱岂不是永远花不出去?”
许术说不过他,认输了,不再跟他闹,进卧室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出来时景培还在客厅。
“还在写呢,眼睛累不累?”他伸手理了理景培的碎发:“有点长了。”
许术头发密,吹风机是很老的款式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嫌举得手酸,常常只吹到半干。半湿润的头发里带着洗发水馥郁的香气,在不大的客厅里发散到各个角落。
景培抬眼看他,或许因为角度的原因,眼神比之前暗一些:“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吧,一会儿感冒。”
许术很少跟关心他的人唱反调,闻言就从沙发上起身:“我自己去厕所吹,两下就干了。”
景培拉住许术的小臂,仰头看他,光照进去,眼睛也没有很亮,反而有种什么东西沉淀下来的平静:“我来吧,作为交换,哥帮我剪个头发吧。”
修长的五指透出些病态的青色,动作轻柔地穿梭在乌黑的发间。老式吹风机噪音很大,呜呜呜在耳边响,像有人在哭似的。
许术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不太确定,大声问景培:“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景培最后轻轻捻了捻手里的发丝,关掉吹风机,笑着答:“嗯,吹好了。”反正也是三个字,都一样的。
许术没给人剪过头,在手机上挑选专业的工具时专注又严谨,怕东西不称手给人剪坏了,一选就选到平时睡觉的点。
“该关灯了,明天再看。”景培说。
许术就放下手机,拍下床头的灯控,光线骤然熄灭了。他在黑暗里一边躺下一边说:“明天再给你选个简单又好看的发型,肯定丑不了。”也不知是在安慰景培还是安慰自己。
景培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很久,许术那边终于传来清浅的呼吸声。许术睡着了。景培拿出手机看了眼,两点四十六。距离他们关灯已经过去四个半小时。
景培慢慢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睛适应黑暗后,能借着窗外朦胧的光看清一些依稀的轮廓,比如许术在梦中绞紧的,不再表演‘一切都好’的眉毛。比如许术模糊不清的难过。
“谁让你这么伤心?是我想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