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1)

同往常一般将家里收拾完毕,许术去卫生间洗了快一个小时的澡,可能是头发没擦干的缘故,出来时脸上有些湿。

景培已经睡着了,许术吹完头发去了客厅,他坐在沙发上,把季康元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又将手机设置为仅联系人可来电,然后给小田拨了通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小术?出什么事儿了,要我帮忙吗?”

许术声音微哑,但单刀直入:“小田,这么晚打扰你了,你有季康元的卡号吧?发给我一下呢。”

许术带着答案问问题,倒堵得小田有些两头为难,他猜测季康元应该是用什么手段把钱给许术了,许术不想要,从他这找路子还回去。

小田打哈哈:“啊?怎么突然要他卡号,我跟他也没用银行卡转过钱啊,你等我晚点帮你问问?”

许术靠在沙发上,脸上一片空白,语气也在小田明显的偏袒中变淡:“小田,我知道聚会那晚送我回来的是季康元,也猜到了你当时为什么非要给我塞钱。”

他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有些茫然地喃喃道:“明明我也是你的朋友啊。”

电话挂断后,小田发来一串数字和一条语音,他带着真诚和愧疚跟许术道歉,几乎称得上哄了,他说自己替季康元打掩护是因为他那时的状态看起来有点糟糕,加上他也确实是最有能力给许术提供帮助的人。

许术简单回复了几句,然后不等小田再说什么就先道了晚安。

许术把自己卡里的所有钱加上外公存款的一部分转给了季康元,并希望他们俩之间的账就此扯平,然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回归他们本就不该偏离的轨道上去。

许术没有跟季康元说明什么,季康元自然就对此天翻地覆毫不知情,看到屏幕上突然弹出来的转账信息,还奇怪地给许术发去询问的消息,却只得到一枚鲜红的感叹号。

他本就一直处于风声鹤唳的状态,这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深夜里,季康元在床上猫头鹰似的睁着眼,紧攥着手里的飞鸟胸针,将它牢牢抵在胸口处,掌心被尖锐的翅膀烙上深深的印痕,内心的不安也不能消减半分。

黑夜仍旧奔腾,与卑微怯懦的爱意一起,在惶惶的寂静中冲向天明。

第二天一早,七点不到,街上人很少,季康元已经等在餐厅门前。

他不确定许术多久上班,又很怕错过,想早一点向他询问清楚一切反常举动的原因。

虽然季康元对许术会重新接受自己的这个可能并太大无信心,但也觉得以许术的性格,既然已经会有对这件事的纠结和考虑,哪怕最后给他的评分不能及格,也不该是这样生硬冷酷的结果。

季康元运气不好,今天张贝丽不在,许术又是晚班,左右等不见人,他也舍不得走,就在电话里跟助理简单安排了一下工作,告诉对方自己今天不去公司。

什么时候起,等待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常态。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将这个沉默男人的影子贴在墙上,一直到下午四点,他就这么默默地站着。

许术看到他时,这个一晚没睡,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又被晒了许久太阳的男人,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了。

两人对视片刻,依旧是季康元先浮出个有些勉强的笑来:“你来了。”

许术慢慢朝他走近,眼里没什么情绪,季康元的笑就渐渐如遇风的烛火,在脸上不安地闪动,马上要熄灭了般。

最起码死也要死个明白,季康元想。他不觉得自己又做了什么足够让许术将他彻底判出局的蠢事。可他也不太确定。他在关于许术的事情上永远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

他想再朝许术笑一笑,眼圈儿上却多了层红晕;他想跟许术好好地谈一谈,声线却在空气中不受控地颤抖。

最后,他捡不起体面,只能像任何一只被主人抛弃在路边的,依赖人类的,不具备独立生存能力的宠物那样说话。没人会怀疑,如果它们也能开口,就应该是这个语气,这个声音,这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给季康元一点点的希望又要把人推开,为什么一句解释都不留就直接将季康元从身边驱逐,为什么不像季康元曾经对他那样把人留在身边折磨戏弄,为什么明明景培让他那么累,在最后的较量里还是选择让他胜出。

许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双眼睛空荡荡地望着季康元,却再难将人装进去。

他说:“别来打扰我了。”

温和的阳光照着街边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其实世上很多残忍的事情,平静地接受反而更能抵御它所带来的伤害,不必如这可怜人一般苦苦在心中逼问为什么。

再说这种事情哪里有答案,又不是花开花败,要顺应着自然的规律,从他选择将生死之权献祭给另一人起,一切结果就都只决定在那人某一瞬间的心情里了。

第63章 62.彼此心事

这段时间陈与年带着Phoebe逛遍了祖国的大好山河,为了让她得到最极致的纯享体验,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20寸行李箱陈与年是说提就提,两斤多的佳能单反往脖子上说挂就挂,每个打卡点都给她来个一二十张,全程不喊苦不叫累,那股精神头就是跟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少先队员比起来也丝毫不输。

就是周一结束完行程,他躺倒在酒店的床上,被骤然抠掉电池般,眼睛一翻就昏睡了一天一夜。

两人调整了一段时间,陈与年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朋友。趁着Phoebe回去上班前的最后几天,陈与年给许术拨了通电话,在电话里跟人敲了个时间约着一起吃饭。

时间就定在周五晚上,陈与年提议Phoebe归国前的最后一次聚餐由她来决定,所以他们三个最终在烤鸭店碰面。

最近气温持续走高,夜渐短昼渐长,到了六点世界依旧明亮。许术比陈与年他们先到。

店面很大,食客也不少,正正巧就剩了一个空桌,挨着窗。服务员把许术引过去,问清人数后上了对应碗筷,然后告诉他店里是扫码点餐,就脚步不停地匆匆去忙其他事情了。

陈与年酒店离这儿有段距离,路上堵车,比许术晚到了个十来分钟。

他们还没进门就隔着玻璃看到许术。许术坐得端正,一点余晖映在玻璃上,有点看不太清,但许术的眼睛确确实实是朝着他们的方向,于是陈与年冲他挥了挥手。没反应。Phoebe见状又跳起来挥了挥。还是不动。

顶着路人频频回望的目光,两人灰溜溜地进了店。

等陈与年坐上许术对面的椅子才发现,许术脸还朝着窗外,走着神呢,完全没注意到他们。

“嘿!”陈与年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窗户外面有动画啊?看这么仔细。”

许术一惊,回头先跟Phoebe打了招呼,目光转落在陈与年身上时瞬间凝固了,眼里有些愕然:“……你怎么晒成这样?”

陈与年黑黑的脸上浮出不悦,张嘴说话时露出一口白牙:“只是颜色深了一点点,不要大惊小怪的。”他嘴上没所谓的样子,但其实这几晚天天挖Phoebe的面霜涂脸,心急火燎地给皮肤做一些亡羊补牢的急救。

不给许术继续对他肤色评头论足的机会,陈与年抢先转移话题:“你刚想什么呢?我们在外边跟你打招呼你都没理。”

“不好意思,那我可能没注意到。”许术把手机推到他们眼前:“我点了一些吃的,你们看看还要加什么,这家店上菜比较慢,怕点晚了又要等很久。我去个洗手间。”

陈与年看着许术背影,凑过去对Phoebe低声道:“你觉不觉得他有心事?”

Phoebe目光定定落在许术的手机屏幕上,语气郑重:“我确定他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