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祈懒得解释，扫了身着西装的叶全浩一眼，见他身边没人，便问道：“叶景钰没来？”

叶全浩僵着脸：“怕他惹事，关起来了。”

倒是知道叶景钰什么脾性，做了周全的准备。叶祈讥讽地冷笑一声。

叶全浩还要开口教训他，一旁的侍者便焦急地催促道：“叶先生，快点吧，马上要开始了。”

叶祈对叶全浩耸了耸肩，跟着侍者走进后台。

整个仪式都繁琐得令人心烦，叶祈一直在走神，眼神时不时扫向台下，看着沉默站在人群中，神色黯淡晦涩的白城。

身边余涵的脸色仍旧僵硬――如此近的距离，余涵仍能闻到叶祈身上白城信息素的味道。

乐队奏响音乐的同时，叶祈和余涵手握着一把刀共同切蛋糕。刀落下时，叶祈的眼神下意识飘向人群，寻找白城的身影，却只看见白城转身离开人群。

余涵咬牙在他耳边小声说：“专注点，这么多人看着，总要给我点面子吧。”

蛋糕一切好，叶祈都没做样子吃一口，就扒开前来分蛋糕的人群往外走，可他却再没看到白城，不知道白城是不是已经直接离开了。

“叶先生，”突然，有个侍者穿过人群叫住他，递给他一个礼盒：“姚先生有事先离开了，这是他托我送给您的订婚礼物，他说这个礼物很贵重，嘱咐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叶祈顿下脚步，想起刚刚姚夏燃那阴阳怪气的样子，挑挑眉，接过那从包装上就看得出价值不菲的礼盒，当着侍者的面打开。

礼盒柔软的缎布上躺着一只用血玉雕刻的而成的栩栩如生的烂苹果，在奢华吊灯的映照下泛着光。

多么漂亮的讽刺。

叶祈笑了一声，随手将那价格不菲的血玉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订婚会场封闭式的露天阳台上空荡荡的，只有白城一个人，手中拿着酒瓶，独自靠着栏杆，一口口的往下灌酒。他的眼睛微红，脸也被酒意熏得浮起粉色，那价格不菲本该慢慢品的红酒被他发泄般粗鲁大口灌下。

看着角落上摆着的庆祝花篮，白城自嘲地笑了一声，想到叶祈刚刚说的‘随便’，心中满是苦涩。

本该同样在人群中庆祝的主角――余涵却进了阳台，慢步走近他身边站定。

微冷的空气中，余涵双臂搭在栏杆上，抬头看向天空，夜色中，他的神色晦暗不清，说道：“所有人都聚在另一边的阳台，等着放烟花，你不去看吗？”

白城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冷脸看着余涵，没有回话。

余涵也不在乎他的冷漠，自顾自地说：“是我提前了很久预定的，庆祝我和小祈订婚的烟花。我还没有告诉他――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白城冷笑一声，醉醺醺地问：“你是来这炫耀的吗？”

余涵笑笑，摇摇头，说：“你一直想不通吧，为什么他一定要跟我结婚。”

白城的动作顿住了，眼神锐利地看向神情有些破碎的余涵。

月光下，余涵也转头看向他，淡道：“记得那次实验室吗？你和江柏回被关在一起的时候，我告诉他江柏回被喂了‘肉欲’，而你动弹不得。”

白城顿时浑身绷紧，眼神带着杀气看向余涵。

烟花按时开始绽放。巨响声中，余涵眼神有些悲凉，淡淡道：“他为了能进实验室，喝下了我给的药，同意跟我结婚。那时我以为他这个疯子是为了江柏回，没想到是为了你。”

白城直接伸手掐住了余涵的脖子，一向有教养的他在暴怒中爆了粗口：“你他妈……”

余涵被掐住了脖子也不反抗，而是艰难地对他笑着说：“他……不想让你被江柏回强奸，所以选择自己被强奸。”

白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心脏扭曲成一团，痛得厉害，他几乎要站不稳。

“你还不知道吧？对，那时你也在昏迷――他左手的神经在那时被江柏回弄废了，以后再也没办法打比赛了。”

“你说什么！”白城震惊地瞪大眼睛，这才回想起这学期叶祈确实再没去过从前热爱的实战课。他想起叶祈手臂上时常出现的狰狞抓痕、想起叶祈跪在厕所旁痛苦地呕吐、想起叶祈苍白着脸对他惨笑着摇头。

那么多……那么多沉默无声的求救，这些反常他明明早该注意到的，可他却因自己的贪欲视而不见，选择用扭曲的方式束缚叶祈……

余涵对他讥讽地笑了一声，明艳的脸蛋上逐渐浮现出扭曲的妒意：“因为不想让你知道后觉得负担，一向有仇必报的他，甚至没有因此去找江柏回的麻烦。”

白城大吸了口气，抓着栏杆才稳住自己的身体，他整个人都被痛苦的悔意淹没，心脏痛得像被人用刀挖空。

“为什么……”他敏锐地察觉道不对：“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因为……”余涵脸上依旧笑着，咧着的角度大到夸张，眼睛却红了，带着疯狂的恨意，落下泪来：“多可笑啊。他说他只会爱上不爱他的人，可其实，他早已经爱上你了。”

白城一怔，心脏犹如被子弹击中。

“所以――”余涵拉长音，神情突然狰狞如同恶鬼：“你必须死！”

电击棒传来的电流令白城的身体迅速瘫软，身体失去控制的一瞬间，一股大力狠狠推在他肩膀上。

白城的长睫被剧烈的风吹动，视觉残影中留下余涵恶毒又畅快的脸庞。

向下坠落时，白城本能地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抓到。

他眨了下眼，最后看到的，是天空中绽放着的漂亮烟花。

为了庆祝叶祈和别人的订婚仪式的，美丽又声势浩大的烟花，伴随着在天空中盛放的巨响，灿烂地留下极其绚丽耀眼的一瞬后，在高空中化为灰烬，轰轰烈烈地走向死亡。

耳边充满极速坠落时的刺耳风声，人生经历过的一切片段从他眼前接连闪过，最后定格在叶祈穿着订婚礼服的背影上。

不甘心啊。好不甘心。还没有让叶祈咬他的腺体。还没有让叶祈知道，他也爱他。

来不及了。

坠落的失重感中，他想起初见时叶祈的眼睛。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对叶祈说‘我恨你’。

他要反复告诉叶祈，我爱你。

好爱。爱到，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其实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