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反派约这个年轻佞臣来府上做什么?
三皇子府门口, 一袭白衣的少年垂袖而立,显得乖巧又恭谨,全然没有一个皇子的派头,像个温顺而礼貌的邻家学生。马车上下来的年轻人则毕恭毕敬地拢袖行礼,对这位无权无势也不受宠爱的三殿下丝毫不失礼数,态度温和而谦卑,和面见皇长子和皇太子时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都带着毫无破绽且全无死角的微笑,分明之前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见面时却显得彼此很熟悉,在外人看来像是什么亲密的好友在见面。
而在云渺看来......简直就是两只邪恶的狐狸在见面。
因为隔得很远,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又很低,云渺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远远地看着。
寒暄过后,两名仆从捧着香炉在前面引路,三皇子请户部侍郎入内堂品茶。博山炉烟雾袅袅,茶香在四壁之间漫漫地散开,一袭白衣的少年跽坐在主座上,年轻的客人东向而坐在他的身侧。
低徊的炉香里,煮茶的水声咕嘟嘟地响,主人与客人的谈话声被掩盖在其中。
躲在屋外的云渺悄无声息地溜到一扇半开的菱花窗下,踮起脚,隔着袅袅的沉水香烟,去偷看那个坐在主座上的少年。
她很少见到谢止渊和官员们谈话时的模样。每次在宫宴上群臣聚会的时候,他都低调地垂袖立在自己的皇兄皇姐身后,认真倾听他们的对话,几乎从来不插嘴,偶尔插话也是请教问题。
更多的时候,他似乎干脆连听都懒得听,自顾自靠在幕帘后玩几支算筹,或者抛一枚梅花钱币,像个对大人们的政事丝毫不感兴趣的小孩。
不过云渺知道,朝廷上风云诡谲的党争,背后都有这个少年在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
很少有人知道三皇子的野心,户部侍郎司蘅显然也并不了解这位殿下。这名年轻的佞臣进到房间后,脱下披在肩头的大氅递给一个仆从,而后就一直微笑着注视面前的少年。
坐在主位上的少年并不看他,低着头,摆弄着一套白瓷茶具,慢慢地沏茶。旁边的仆从摆上温热的山泉水和茶叶,白衣的少年挽起大袖,捻着一点茶叶,以清澈的山泉水烫了茶具,将碧青的茶叶送入,撇去浮沫,倒入客人的杯盏里。
空气里一缕茶香萦绕在炉香之中。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都在静静地试探着彼此。
户部侍郎司蘅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局势,开门见山,微笑道:“三殿下今日请微臣来吃茶,是为了聊弹劾将军府一事么?”
正在窗下偷听的云渺眨了下眼,勉强听到“将军府”几个字,努力地再垫了垫脚。
于是恰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坐在主位上的少年无声勾了下唇角,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笑意。
云渺顿时警觉:黑莲花反派要干什么?
这种微笑她可太熟悉了。以前每次看见这家伙这么微笑,即将发生的一定是不好的事情。
她的脑子里正在飞快地回忆原著剧情,把关键词为“将军府”的相关词条翻出来,对面的少年忽然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手指似乎漫不经心地扶在窗棂上。
紧接着,“啪”一声,他关上了窗。
云渺:可恶。
谢止渊必定是发现了她在偷听。
为什么他总是能发现她在看他?难道这家伙长了发现她的天线吗?
“夫人。”
这时,背后突然有声音响起,一名小仆从屋里走出来,朝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方才三殿下吩咐,请夫人回房间去。”
“否则的话,”
小仆迟疑着,尽力地斟酌措辞,“殿下说他不介意再做一次那天晚上对夫人做过的事。”
云渺一瞬间回想起那个光线暧昧的深夜里,低垂着眸的少年轻轻吻上她的唇角。
小仆也不知道三殿下晚上对夫人做过什么,只是尽可能委婉地如实禀报来自殿下的吩咐。然而面前的女孩忽然脸烧红了起来,似乎想起了某天晚上发生的某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
站在原地的小仆挠了挠头,看着夫人忿忿地牵起裙角转身离开。
而守在打开的房门前走来走去的管事大吃一惊,看见本来已经离开的夫人居然回来了。
夫人默默地把自己重新关进了房间里,并且让管事从外面锁上了门。
还反复叮嘱管事绝对不可以让三殿下进来。
管事抓着头发盯着手里的钥匙,感觉自己的头发快要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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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刻漏声滴滴答答,午后的时光转眼就过去了。
时辰很快来到了日暮时分,如水的深蓝色光芒投入房间里,把一切事物都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云渺趴在临窗的书案前百无聊赖地玩谢止渊的私印。
自从上次秋狩时发觉她会偷看自己往来的书信,谢止渊就再也没有把重要信件放在过她能找到的地方。趁着他不在的时候,云渺把房间里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任何有关他在筹划之事的蛛丝马迹。
一边想着有关谢止渊的事,云渺一边用他的印章在宣纸上盖了一个朱红的印,然后握着笔在旁边画了个穿红衣的小人,恶狠狠地用笔尖戳了几下。
这时,“嗒”一声,窗户打开了,一阵风从外面涌来,吹起书案上的纸页。
一袭深绯色大袖袍的少年翻窗进来,停落在她的面前,手指拂过宣纸上未干涸的墨色,微微偏过头,扫一眼:“你在画我么?”
“我在画一个天底下最讨厌的邪恶大坏蛋,”
她没好气地说,抬头看他一眼,看见他又换回了红衣裳,“如果你非要对号入座的话我也没办法。”
面前的少年弯了下嘴角,轻轻笑起来:“阿渺,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关起来。”
“像这样......”他轻声说,自语般,倾身过去,扣住她的手腕,倏地把她拉近到身边,不顾她的挣扎,攥住她纤细的腕骨。
“从这里开始......”
指尖轻轻捏起她的下颌,从她的锁骨处滑落下去,慢慢地在她的面前划拉几下,他似乎在认真地比划一个禁锢她的枷锁,“一寸寸地锁起来......”
“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他歪着头,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