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云渺捏住了那封信笺,不动声色地收进衣襟底下。
她有点不太确定这个计策算不算一个小小的美人计,但是按理说反派是肯定不会被美人计所诱惑的。不过这些日子里这家伙对她格外好,她决定还是把这些好暂时归于他还需要利用她。
“扎好了。”片刻后,谢止渊说。
云渺抓过小镜子看一眼:“扎歪了。”
身侧的少年忽而轻笑一声:“阿渺,不要太得寸进尺。”
话语落下的刹那,云渺被扣住手腕拉过去,倏地靠近他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捏住下巴掰着仰起脸,谢止渊微微低下头,贴近她的脸颊。
少年清冽如雪的气息笼住了她,漆黑如墨玉的眼眸倒映着她的面容。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含着一点浅淡的笑意,危险又漂亮得如同开在黑夜里的血色罂粟花。
这个动作亲昵得像是恋人之间在亲密私语,可是云渺清楚地知道谢止渊是在观察她。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发觉了她偷走了他的那封信笺。如果他发现了的话,是不是要对她进行什么可怕的惩罚?
谢止渊突然伸出手,吓得云渺闭了下眼,却感觉到他只是拨了一下她的发髻:“好了,不歪了。”
下一刻,他已经披上氅衣,推开门,站在门边回头望过来,灿金色的逆光勾出一道清拔的剪影:“待在这里别动。”
“嗒”一声,门关上了。
坐在木地板上的云渺缓了口气,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而后轻轻地眨了下眼。
......她偷走的那封信笺不见了。
“谢止渊!”云渺握了下拳头,匆匆去推那扇门,结果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
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住了。
......她现在很想跟那个家伙再打一架。
“夫人,”
这时,管事毕恭毕敬地在门外喊,“殿下让我送午膳过来。”
“殿下叮嘱过我不能开门,所以我会从窗外递进去。”
他接着说,语气恭谨,“麻烦夫人在窗边接一下。”
等了半天,房间里却没有动静。
“夫人?”管事喊。
“夫人?”管事又喊。
房间里还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管事开始慌了。
三殿下叮嘱过不能让夫人出来,结果殿下一走房间里就没动静了,难道夫人已经悄悄跑出去了?
慌张之中的管事急急忙忙掏出钥匙打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管事慌得快哭了,匆匆走进去找人,没注意到有个穿襦裙的女孩侧身藏在门后,在他进门的同时悄然无声地溜了出去。
当管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回过身,那个女孩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了。
管事端着装满午膳的盘子站在风中头发凌乱。
完了。
感觉又要被辞退了。
-
另一边,云渺牵着裙角踩过曲折的小径,长发和裙裾在风中像是飞舞的蝴蝶。
她躲在一棵青槐树下,悄悄地往外探看。风吹动沙沙的草木,挡住了她纤细的身形。
从这个角度她可以看见那个一袭白衣的少年等在府门口,温文尔雅又端方有礼的模样,正是那位乖巧安静而低调内敛的三殿下。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从拐角处而来,停在三皇子府前。两个仆从迎上前,车帘掀开了,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躲在树后的云渺轻轻眨眼。
谢止渊要见的......原来是这个人。
第51章 望月楼(三)
户部侍郎司蘅, 字微蘅,这个年轻人在原著里只出现过一个背影。
他在原著中的唯一一次出场是在皇长子岐王举办的曲江秋日宴上,与之同时出场的是皇子皇女们的小皇叔、年轻的亲王谢珩。后者的光芒完全掩盖住了前者, 以至于云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色。
她之所以认得这个人, 一是因为她曾经在偷看谢止渊的往来书信时读到过这个名字,二是因为她的父亲、殷川云氏家主云丞就任户部尚书, 是户部侍郎司蘅的上司, 偶尔会邀请他这位下属来参加家宴。
此人是一名真正的佞臣。他年轻时与温亲王谢珩是好友, 因为出身寒门、一时间未能致仕,转而选择投靠北司宦官一党, 与自己的昔日好友决裂,获得了平步青云的机会。
他就任户部侍郎的那一年, 提出一道扩户敛财之法, 在民间抓捕逃户、大肆搜刮、强征暴敛, 户籍足足增了九十万户,税赋涨了十二亿钱, 可是征收来的钱却没有进入国库左藏库, 而是流入了天子私库大盈库, 于是扩户之法成为了户部为皇家敛财的手段。
总而言之, 这是个极具才华的年轻人, 却心术不正、善于玩弄权术、更善于揣摩圣意。天子极为喜欢他,他身边也围绕了一批出身寒门的年轻官员,与以皇太子和温亲王为首的南衙文人一党互为政敌。
昨日为了阻止淑妃带走受伤的谢止渊, 云渺随口胡诌了一句户部侍郎要来三皇子府上做客,却没想到原来谢止渊真的约了这个人来府上。
在云渺的印象里, 户部侍郎司蘅在私底下支持着皇长子岐王一党,与三皇子谢止渊之间的交集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