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在这个可怕的异世界,和她最讨厌的反派少年被关在一个坟墓里面变成干尸!
云渺越想越悲伤,再加上鞋子丢了,裙子脏了,肚子饿了,坐在这么高的地方,身边只有一个睡着了的少年,醒了也不会安慰人只会说讨厌的话,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糟糕。
自从穿越到异乡以来,她一直强忍着各种各样的不适。长久以来的孤独和不安堆积在一起,在这一刻终于像是雪山上经年不化的雪那样突然往下崩塌。
云渺开始掉眼泪。
一旦开始哭了,眼泪开了闸似的停不下来。啪嗒啪嗒的泪珠子掉下来,砸在这颗最高的星星上,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
“喂,”靠在她身边的少年忽然开口,“你怎么哭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许是被她哭的动静吵醒了。说话的声音很轻,贴在她的耳边,还带着点睡醒时的朦胧,干净而微凉,像是清晨时分的露水。
云渺抬起头,看见谢止渊坐到她的面前,认真地看她,歪着头,眼神里透着几分好奇。
“我们要变成干尸了。”她连回答都带着哭腔。
结果对面的少年笑了起来:“怎么可能。”
“可是你说我们要在这里待三个月又十天......”
“好吧。”谢止渊叹了口气,承认,“我是故意吓你的。”
“你怎么可以故意吓我!”云渺这次是气哭了。
“我觉得你被吓到的样子很好玩。”对面的少年抓了下头发,伸手想碰她,被她退了一下躲开了,就像炸毛似的不许他靠近。
“谢止渊,我最讨厌你了!”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大声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讨厌的人......”
话音未落,她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块小小的东西被塞进她的嘴里,舌尖舔到一下,冰凉的,甜丝丝,似乎是一块冰糖在口中化开了。
谢止渊不知怎么从她的荷包里翻出一块糖,趁她说话张开口的时候喂到了她的嘴巴里。云渺的眼泪被这块糖堵住了,只好咬着糖慢慢吃下去,而对面的少年极有耐心地等着她吃掉。
结果吃完了糖以后,云渺继续哭。
大约是因为一下子受了太多惊吓,再加上对面这家伙承认的态度极为糟糕,完全没有起到一点安慰人的效果,云渺哭得根本停不下来。又也许是因为有人在旁边陪着,比起一个人待着更加容易哭出来,她甚至哭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连那颗喂给她的糖都起到了反效果。一想到谢止渊绝对是因为嫌她吵才给她喂糖,云渺就越发觉得这家伙虚伪狡诈、面目可憎,而她被迫要和一个这么坏的少年同行一路,一时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对面的少年重重叹了口气:“你真的很麻烦。”
紧接着,他从大袖底下抓了一把什么东西,伸出手,摊开掌心,递到她的面前。
“你看。”他说。
“什么?”云渺下意识地警惕,后退一点,看见他的手里抓着一堆黑色的泥土,像是一团枯萎腐烂的落叶。
“是虫子吗?”这次她是气坏了,“你吓我那么多次还不够吗?还要把虫子拿到我面前吓我......”
“不是。”对面的少年慢慢地打开手心,给她看,“是腐萤草。”
随着他打开手心的动作,一点萤火的光从他的指尖流出来,恍若一粒小小的莹尘,或者夏夜的萤火虫。
接着是一点,又一点......数不清的萤火的光芒从他的手心上升,如同一片灿烂的烟火在他的指尖绽放,渐渐地照亮了她眼前的黑暗。
犹如火树银花,流光溢彩,漫天的星子都映在他的眼底。
“好漂亮。”云渺喃喃地说,忘记了哭。
“这是腐萤草,一种会发光的草。”
对面的少年又重复一次,伸手握住她的手,把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倒进她的掌心,像是倒下一捧闪光的水,“礼记里面说,季夏之月,腐草为萤,这种草长在黑暗里,但是会从黑暗里生出光来。”
“我刚才去下面的时候看见了,就摘了一点回来。”他说,“不过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就不小心睡着了。”
云渺张开手掌心,捧着那一抔黑色的土,看着流萤般的火光从她的手心生长、向上、飞舞,仿佛捧着一片流动的星光。
她在光芒里仰起脸,那些流光升起到头顶上方的灿烂天穹上,犹如一个装满碎金的口袋破开,向上流泻出无数灿金色的流星。
无数飞舞的流光里,女孩的眼瞳也映着光,如同盛满了一整个仲夏夜的繁星。
对面的少年伸出手,抹过她的眼角,把那些未干涸的泪水一一地擦掉,而后问她:“不哭了么?”
“嗯。”她低着头。
“对不起。”他忽然说。
云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抬起头,对面的少年忽而偏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我以后尽量不把你吓哭。”他说,“不过没办法保证,因为你太容易哭了。”
“你真的好麻烦啊。动不动就哭,哭了就要喂糖,哭完了还要擦眼泪。”
他叹了口气,“我最讨厌人哭了,哄人也很麻烦。”
“我最讨厌你了。”云渺小声反驳回去,“都怪你。跟你在一起就没好事。”
“好吧对不起。我的错。”谢止渊又抓了下头发,想了会儿,“我把星星都送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星星?”云渺问。
“嗯。”谢止渊点头,“你不觉得这种生长在黑暗里的草,散发出来的光很特别么?”
顿了下,他轻声说,“星星一样。”
他弯身下去,捉住她的手,把她的掌心摊开,然后把藏在袖子里的光全部倒在她的手掌上。
“我教你。”他说,“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