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杀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复杂的方式？”

“哈哈哈！”方小可大笑一声，用疯狂的眼神盯着陈澈，“我只是觉得很有趣罢了。你也玩得很开心吧，陈警官？人生就是一张游戏啊，有趣是很重要的，开心是必需品。这是我在失去了第二个朋友之后领悟到的，人生无常，要让自己开心。愉快地活下去，愉快地复仇吧！”

“你还真有点变态的味道……”钟瑞诚不禁说道，没有看到回头怒视着他的何星佑。

“人生苦短，我只想让自己开心一点，上了高中之后，我对艺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常常去各种艺术展。音乐、美术、表演……我想起了美霖当年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明星，于是我大学也辅修了表演。我想连着她的份，一起活下去，我不是只为了我自己一个人活着的啊。既然要活，就要活得精彩嘛！既然要杀，也要杀得漂亮才是嘛，杀人也是一种艺术啊，它是我创造出来的艺术品，是一种美的表达方式。美霖最喜欢美了，既然我变成了她，那我也必须把她的主义贯彻到底才行啊。”

“可惜你创造的犯罪并不美，有很多漏洞啊。”陈澈说道。

“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一起犯罪永远不被侦破的话，那它始终像一份缺少答案的试卷，是不完整的。对此，我也能感到释怀。”

此时，方小可的脸上洋溢着春天般和煦的光彩，之前的阴沉犹如被春雨洗净的灰尘般早已无影无踪。

“是吗？原来如此，艺术家，你的艺术生涯今天也算到头了。”陈澈朝钟瑞诚使了一个眼色，“上手铐吧。”

方小可的嘴角浮现出一弯上翘的月牙：“很可惜，美的字典里并没有进监狱这一条。”

还没等陈澈反应过来，方小可迅速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匕首，寒光闪闪，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

“方小可，我劝你别做傻事！”

“不要过来！”方小可警告道，慢慢朝门口缓步走去，“你们再靠近我一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陈澈皱眉说道：“这样可不美啊……”

“你说得不错，但这是你们逼我的。”方小可面露惨淡的微笑，“星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何星佑怔怔地看着方小可，蠕动着惨白的嘴唇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叫你别动听不到吗？”

随着方小可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陈澈认输般地举起了双手。

血珠从方小可白皙的脖颈流了下来，像一线红霞染成的雨滴。

“别过来啊……不然我真刺下去了。”方小可一边说，一边倒退着踏出门外。

“放弃吧，你是逃不掉的。”

“谁说我要逃？”方小可诧异地睁大了眼，随即露出孩童般快乐的笑，“我只是想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陈澈微微伸长了脖子。

方小可突然将门一关，“砰”的一声砸在了陈澈的脸上，飞也似的朝楼下跑去。

“你没事吧？”钟瑞诚大声问道。

“没事……”陈澈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半睁着眼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即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34

然而还没等我们策划好新的复仇计划，一天中午，于妈妈打电话告诉我有一对美国夫妇要来看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外国人，大卫有一头蓬松的棕色卷发，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简则更加符合我印象中的白人形象，金发碧眼，笑起来会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像牙膏广告里的人物一般很有感染力。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会变成我的养父母。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虽然梁爸爸不太愿意，但在于妈妈的坚持下，没过多久，我就被这对美国夫妇领养了，他们说要带我去一座叫做西雅图的城市。

“你会有新的名字，有新的人生。”即将成为我养母的金发女人笑着对我说。

各种手续前前后后大概花了三个多月，我离开了家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异国他乡，开始全新的生活。新的家还有四个长相肤色各异的兄弟姐妹，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我新的父母告诉我他们是我新的兄弟姐妹。

我微微一笑：“我很习惯大家族一起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领养我，大卫和简总共花了大概七万美金。

西雅图是一座不大的海滨城市，很漂亮，和我以前电视里看到的美国城市几乎一模一样。我进了新的学校，尽管一开始不太适应全英文教学，好在家里所有人都很热心地帮助我，我进步得很快，在学校里也交到了新朋友，她是个像白雪公主一样可爱的女孩，有一对蓝色的大眼睛和小巧挺翘的鼻梁，她叫做莉莉安。

“可可，你知道吗？是我遇见的最可爱的亚裔女孩。”一天，我们在坐在长椅上看海的时候，她看着我，笑着对我说。

她总是一脸温柔地说些让我不禁脸红的话。

幸福来得突如其来，我的人生从寒冬直接变作了暖春。每每醒来的时候，总是忘记自己是谁，相比起过去被仇恨占满心灵的时候，觉得一切美好得不像话，自己像活在梦里一样，有时甚至会不自觉地流出眼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试图忘记仇恨，试图忘记在地球的另一端某个偏远的小镇上发生的一切，试图忘记……美霖。

面对星佑对我殷切的联络，我渐渐地开始冷落，到后来甚至视而不见。

说实话，我觉得他有些惹人厌烦了，难道他没有看到我现在过得多么好吗？为什么还要拉我去蹚那趟浑水？复仇什么的，忘记了不就行了吗？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要是这一次失败了的话，那我岂不是会失去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除了爱一无所有的小镇少女了，我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拥有真心爱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还拥有一个知心的好朋友。大卫和简希望我将来能上常青藤，他们认为我的智商完全可以进去，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本以为我可以忘记那一切的，直到那件事发生。

那一天上午下着濛濛细雨，教室的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始终空着，仿佛某个不合时宜的沉默般挤压着我内心的一个角落。

那是莉莉安的位置。

后来在上午最后一堂课将要结束的时候，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把我们的班主任怀特先生叫了出去，他是个体型像汉堡的大胡子男人，走出去的时候脸色还算正常，回来的时候整张脸都白了，我预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而且和莉莉安有关系。

我声音的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飘了出去：“怀特先生，出了什么事了吗？”

怀特先生望了一眼莉莉安的位置，像是看见了什么无法摇撼的绝望一般，悲戚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