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的夏训或许真的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人,宋明礼本就是凌厉又极具攻击性的长相,眉间更多了一份沉练与果决,少年人长得是很快的,似乎又拔高了一些。
应拭雪跟着他坐在车上,车辆缓缓发动,应拭雪抱着书包看着窗外。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发达的城市,高楼林立大厦鳞次栉比,穿梭的车流和人群熙攘,应拭雪微微抬起手遮住刺目阳光,这时他才发现车已经停止了。
宋明礼言简意赅:“下车。”
应拭雪顿了一下,随即推开门向着大门走去,而刚走几步声音又从后方传来:“应拭雪。”
应拭雪回头,侧面在逆光中轮廓有些模糊。
宋明礼已经摇下了车窗,望过来的目光沉沉:“放学后在这里等车。”
应拭雪点了点头,见对方没有别的话要说,等了一会儿就转身再次走向了大门。
早就看过初中部的地图,应拭雪顺着脑中的记忆顺利找到了教室,从一年级开始的好处之一是不用重新适应一个已经固定成态的群体,应拭雪顺着安排拿到了书和学生卡,上午完成报道后就是正常吃饭上课。
圣弗兰财大气粗,光是食堂就有三层,其中价格也随着楼层增加,应拭雪打好饭找了个人较少的地方坐下,刚刚拿起筷子,斜对面就又坐了一个人。
又来了。
应拭雪面无表情地咬着嘴里的米饭,这种从他早上踏出车门开始,就如影随形的、无处不在的、自以为隐秘的含着浓浓窥视欲和探知欲的视线。
圣弗兰旨在是培养多样化人才,其实是绝对的贵族学校,在表面上只与其他学校学制有别,但点点滴滴都透露着高人一等的优越的等级分化意识,从每学年包括学费、保险费、艺术费、活动经费在内的高达二十一万的费用,到刚刚分班开始班级排列座位排列,休息宿舍的分配乃至同桌的选择食堂的价位,都在无形中划分好了等级,尽管联邦高呼教育平等,但光是入学费已经给普通民众划下了一道天堑。
这里的人大多来自于名门望族,幼儿园到高中一体化的学院使彼此间建立了隐秘的关系网消息流通极为迅速,联邦后来许多有名望的人都出自于此,每年都有少数人上演着交际圈排斥,但更多的态度是从小形成的体面的冷漠,和其间生存所需要的对环境风向的敏感而带来的本身带有恶意的对他人的窥探。
应拭雪毫不怀疑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宋家的关系,尽管自己同样对过去疑影重重,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忍受他人如此的视线。
应拭雪握着木筷的手缓缓捏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突然“喂!”
单奇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叫了你好几声了。”
哦,还有这个。
应拭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单奇见他看过来收回手,咳了一声撇撇嘴:“想什么呢。”
应拭雪:“有事?”
“没事啊,”单奇指着自己的饭:“我吃饭呢。”
应拭雪没再理他,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单奇见他真没接话一下子气又憋住,吭哧吭哧好半天,见他吃完要走了一下挺直上身起来:“你等等!”
单奇脸边涨红支吾者:“那个,你上午在班里看到我了吧,我们是一个班的。”
应拭雪点了点头。
“那你...”选同桌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我。
第5章 玩笑
应拭雪端着饭盘看着他,眼里有些不解,单奇一口气憋着差点没上来,半晌硬邦邦地说:“二楼的饭最难吃了!宋家没给你钱吗!”
应拭雪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自己盘里,盐焗大虾、三鲜鸡丁、素炒青菜,配菌菇汤,虽然称不上五星大厨,但也口味也绝不算黑暗料理。
单奇见他重点又歪了,气咻咻地站起来要走,走之前步子停了下在室内冷冷扫了一圈,顿时刚刚所有偷偷打量过来的视线都纷纷收了回去。
应拭雪再回到教室时吃完回来的人还少,他的同桌见他到礼貌地对他打了个招呼,应拭雪也向他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所学校里除了出身优渥的人,还有一类就是特优生,程诚就是其中一位,一般而言特优生只与特优生做同桌,正常入学的人和特优生是双向的不会互相选择。
班里三十六人特优生有五个,除了奇数必定会有一个落单外,这个人似乎也与那些特优生有过过节。
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应拭雪翻开手边的书本,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往后几天都是如此,虽然第一天宋明礼说让他放学在原地方等车来送他回去,但车上其实只有他一个,高中部与初中部放学时间并不一样,而宋明礼今年已经高二了据说在做什么别的方案,哪怕是晚上回来的时间也很晚。
此外也是没什么特别的,期间单奇会别别扭扭地找过他几次跟他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又送了他一个崭新精致的瓷偶,在应拭雪说小熊已经修好时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又高兴又失落的表情,此后去吃饭什么的也一直缠着他,久而久之应拭雪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个人,只是某次周五下学时宋明礼难得早回来一次在车上看着他们从校门一起出来,一路都没说话。
不过宋明礼平时话也不多就是了。
直到一个月后冯琳琳在一个下午把班里聚集起来说要做这个月的定期的大扫除,安排人分工。
俞丹南是他们班的班长,家里是做娱乐公司方面的,性格很有些爽朗:“这边的女生负责扫地擦墙擦玻璃,男生负责拖地搬桌子扫上头蜘蛛网...还有我们班的包干区,董裕你负责带几个男生做一下。”
那边的人都已经分完了,其他排的几个都各自拿了拖把和水桶,董裕个子不算很高,但身上肉很结实,点了几个男生后悠悠转向他,嘴角扯了个说不上什么意思的笑:“走吧,"他上下打量地看了他一眼:“应少爷,辛苦您一趟。”
应拭雪眉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片刻后转身去拿扫把。
说是包干区,但也仅仅只是教室这层靠近楼梯间的一段走廊,随行的加上他一共四个男生,董裕指挥着一个男生打了桶水,剩下的就是开始扫地拖地。
“你来扫,我们负责在后面拖,行吧?”董裕背靠在走廊栏杆上,两只手懒懒散散地搭在上面,另外那两个男生明显跟他是一伙的,此刻也都袖手在一旁看着。
应拭雪嗯了一声,拿着扫把弯腰扫了起来。
实际上圣弗兰学院内每处都有专门的清洁工定期打扫,这种活动只是走个形式,走廊也并不脏,应拭雪一边看着扫出来的浅浅一层尘土,一边凭着记忆回忆着。
董裕,其父家是做酒业起家,家世虽然不薄,但在世家林立的圣弗兰学院算不上显赫,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地使唤人去打水,全仗着他是董家这一代的独苗,和一个在郗家当媳妇的小姑。
至于郗家....应拭雪有些出神地想着,突然脚腕上一凉,他低头去看,正看见那个一开始去打水的男生拿着的拖把已经杵到了他的脚边,刚刚的滴水就是从这个拖把上甩出来的。
甩拖把的那人那人颧骨高面颊缩,乍一看有点鼠相,对上应拭雪看过来的视线明显一缩,躲着低下头去没看他,眼睛却还不显好意地转着。
拖把到底是沾过地上土的灰阴阴的,此刻裤腿上被甩上极为难看的几大点灰点,印在初中部浅蓝色的裤腿上极为显眼。
应拭雪尝试着拍了拍,自然是拍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