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1 / 1)

谢窈无奈,料想有侍卫在便也抱了她去了。却是一处贩灯的摊子,摊贩上摆满了晶莹剔透的琉璃灯,多是做成兔子、小猫、老虎等孩子喜欢的形制,中置蜡烛,照得灯具明莹如玉。

芃芃果然被吸引住了神思,小小的人,趴在摊前,眼珠子也不错一下地:“阿母,我要这个!还有这个……”

谢窈的全部心神亦系在女儿身上,始终温柔笑着看她挑选,连对面的摊主是何模样也未看清。

母女俩在摊前站了一会儿,冷不防眼角余光划过一道熟悉的器物影子,她转首去看,却是一盏走马灯,纱制的灯面上灯驰影转,嫦娥逐月的绘面渐渐浮现,其后另有一行小字,曰:愿逐明月入君怀。

她神情有些僵滞,脑中嗡嗡的,如蚊蝇轰鸣,渐渐的,竟闻不见女儿言语。

那摊主的声音却近了,如在身前响起,温煦和软:“这位夫人,是要买灯么?那这盏灯,又如何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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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她怔怔地抬起眼来,于灯火流艳之中,逢上一双满蕴笑意的眼。

是斛律骁。

快四年未见, 他面容更添俊逸, 灯火明艳下如玉山上行, 光映明润。即便是做商贩打扮, 亦有种翔于九天之鹤落于鸡群之中的卓荦不群。

灯火流照,若春风袭身,暖融和煦。可她却忍不住颤抖起来,满架的灯火似也跟着在眼前摇曳, 本能地攥住了芃芃的手。

“阿母, 芃芃要这个。”

芃芃被她拉着,不解地回头。那摊主笑着把那盏兔子灯放到她手里, 语声温柔:“小姑娘,这个送给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兔子灯乃是用一整块玉色琉璃制成,腹部中空,即便中心无烛亦耀如明灯。芃芃有些心动,但仍是回头看着母亲:“阿母, 我可以要么?”

谢窈缓缓垂下头去, 对上女儿幼鹿一般、澄澈至极的目光, 许久都未有反应。

一颗心却在胸口微跳。三年了, 这个人、这双眼还是一如既往地熟悉。

而她即便是逃回南朝,即便是已经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已然忘记了过去种种噩梦, 想要远离他, 都不能……

模糊灯晕重新在眼前归于清明, 她强颜欢笑地对一脸期待的女儿摇摇头, 拉着她手转身欲走。

身后都是北府的精兵,见状本也反应了过来,一脸警惕地将他隔在身后。为首的一名侍卫更质问道:“什么人?”弋?

“窈窈。”斛律骁却并不看他,径直唤住本已离开的谢窈,“你一定要这么绝情么?四年未见,你对我,竟是一句话都没有的吗?”

他眼里已没有了笑意,见她毫无留恋之意,又改口道:“我不会伤害他,只要你愿意……”

这一声提醒了她久去不归的表兄,谢窈脚步一顿,回眸焦灼问道:“你把我兄长怎么样了?”

兄长。

这称呼着实取悦了他。斛律骁唇边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温淡的笑,视线又落到芃芃身上:“和我走,自然就能见到他了。”

“你……”

谢窈神情惶恐,心忧如焚。斛律骁却又苦笑着改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见你,想和你说说话。”

他身后亦有数十名侍卫,皆是客商装扮,灯火中无声无息鬼魅般靠了过来,将他们围在其间。那几名北府亲兵神色一肃,怒道:“你们想做什么?这可是兖州的地界!还想闹事不成?”

“是又如何?”

斛律骁漫不经心地挑眉,目藏挑衅。

真是嚣张!

几人怒火中烧。这时十九呈上一物来,被他挥手一扬,就此完全呈露在空气里,谢窈眸光一震,那是表兄的腰带!

“窈窈,不想他出事,就过来我身边。”

他眉眼温润柔和,薄唇轻启,再温柔不过的话语,听在谢窈耳中却是森冷至极。

她拉着芃芃摇摇欲坠立着,皓腕玉指皆在打颤。旋即心生冷笑,果然啊……

这么多年了,这个人,还是这样……口口声声爱她,尊重她,却从来都在逼迫她、伤害她。

从来就没有变过。

“女郎……”几名亲卫亦没了主意,请示地看向她。

真要硬碰硬地对上他们是有把握的,何况这里是兖州境内,街坊不远处就有驻军。只是沈郎君即落在他们手里,却不好办了。

谢窈神色冷淡:“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寻我兄长。”

她将心一横,欲将芃芃丢给几人自己独身前去。斛律骁却道:“她也得和我们走。”

对上母女二人如出一辙的惊恐神情后又温柔笑了:“放心,为夫,还不至于下作到要为难一个小孩子的地步。”

*

月色如银,一架马车驶出城门,行驶在如沐银霜的平川上,沙尘阵阵,如长烟一缕。

谢窈抱着女儿在马车中坐着,马车里安静至极,只听见车轮辘辘滚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车窗外风啸如刀剑,时闻鸱鸮杜宇,声声凄厉。

车中气氛始终僵滞如冰,谢窈一言不发地垂着头坐在角落里,芃芃感知到母亲的情绪,亦不敢发出声音,一双小鹿似的圆圆眼睛警惕地望着对面坐着的陌生男人。

斛律骁心知妻子是不肯理自己的,转而将目标转向芃芃,和颜悦色:“你叫芃芃是么,姓什么?”目光却在她稚嫩的五官上来回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