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黄昏，已经潜伏了近一天，两人几乎滴水未进，ake很少参与这么高强度的任务，终于还是忍不住在远处值守的敌人闲聊时，也跟着开了口。

贺云朝余光轻眄，“你的头儿是Athena。”而他说的老大是常苡。

“这事儿哪有固定，听谁行事谁就是我头儿。”ake耸耸肩，不过他并未丧失警惕性，说话的同时目光依然保持观察，“而且你不是CBSI传说级的大佬嘛，叫你一声‘头儿’也没错。”

贺云朝不动声色，将话题绕了回去，“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参与，但是监视联邦一举一动是她的职责……”

“如果她没有做到，只有三个可能，一是她老了，二是她死了，三是她有意为之。”

常苡既不算老，也还没死，但贺云朝找不到母亲纵容敌人将危险品送入千齐州的理由。

贺云朝突然神色一顿。

他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常苡死了”的可能性。

有些人从骨子里就强大无匹，以至于你从来无法想象她会失败。

ake打断了他短暂的失神，“我一直以为，就算全联邦都背叛了，老大也绝对会是死守到底的那一个，没人比得上她对这个国家的忠诚，就连常少将都不能，所以这个猜想，我没办法相信但我相信你，你们是一家人嘛，从老大到贺长官，从常少将到你，对这个国家的付出一般人比不了，哪怕……真犯了错，我觉得大概也是为了联邦好。”

贺云朝并没有回应，似乎全神贯注在监视目标上。

在外行动时，他向来是话不多的那个，调查科时的左右逢源不过是为了伪装方便，直到和令曦搭档了有一段日子，他的伪装才慢慢成了习惯。

不过，ake的话确实让他有些许动容。

“谢谢。”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什么为国奋斗的大志向，当时我惹了祸，CBSI的人找到我，说如果我加入，就可以免去麻烦，还能有丰厚的薪水，我才加入的。”ake小心调整了下趴伏的姿势，小声说道，“我本来也没读过什么书，就是有点天赋，想着能靠自己赚到钱，养活我和小吉就够了。”

“小吉？”

“我的猫，我的大宝贝。”

贺云朝不着痕迹扯扯唇。

“头儿你养猫吗？”ake又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贺云朝皱了皱眉，“我养狗。”之前。

以一名正潜伏在敌人据点的特工而言，ake确实有些嘴太碎了，不过现在的情况如果一直保持沉默反而容易打不起精神，所以他没有阻止ake继续往下说，贺云朝会把他应该认真的那份一并做了。

“哦，养狗很难做这一行的，狗太粘人了。其实猫是很好的伴侣，特别适合我们这种人头儿，你要是有空也养一只吧，虽然猫看起来比较高傲固执，有自己的个性又很独立，好像有你没你它都无所谓，你还得把它当主子……但其实骨子里它可是很在乎你的，又不需要你给它全部的关爱，而且一旦撒起娇来，能让你心都化了。”

贺云朝脑子里下意识闪过一张脸，于是平静中挑起些许克制的笑。

“谢谢，有一只了。”

“啊？你刚不是说你养的是狗？”

“ake.”

“是？”

“休息够了，focus。”

“哦。”

“联邦陆军第三军少将常镇川报到。”

“进。”

他走进行军帐篷的时候就感应到了空气里凝滞的沉重氛围。

母亲，不，CBSI的局长常苡和长官不知道交流什么，明明他们第三军刚打了一场翻身胜仗，可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见任何喜悦。

常镇川余光注意到桌面上打开的是异日湾的地图，那是现在还在鏖战的战场。

“有什么事？”上将容东一问。

“奉第三军指挥之命来报，第三军任务已圆满完成，多萨安陵区域战场全面清扫完毕，等待长官下一步指示。”常镇川昂首挺胸敬了个军礼，即使面色难掩疲惫，仍然目若朗星，张口中气十足，也许是因为打了胜仗，也许是因为，他希望眼前的母亲能为这一刻的自己感到骄傲。

容东一和身边的常苡对视一眼，转而对常镇川道：“……暂且先回去待命吧。”

常镇川迟疑了片刻。

他看得出来，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正在发生，这件事也许会影响整个战局，不然也不至于让两人眉头紧锁。

“怎么？还有什么事？”见他没动，容东一又问。

常镇川：“是我个人有个不情之请，指挥官认为需要得到您的批准。”

“你个人？”

“是，我希望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前去支援异日湾战区。”

本来这种事确实轮不到要容东一决断的地步，可是常镇川的长官认为常镇川身份特殊，所以还是把这个麻烦丢给了上头，当然，常镇川也没想过，自己来这么一趟，竟然直接和母亲打了个照面，但他支援其他战区这种事，母亲应该也不会阻止。

可是他这么一说，却注意到常苡和容东一脸色微变。

“驳回申请。”容东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常镇川很意外，下意识看了眼常苡，而常苡并没有任何表示。

“长官……”他认为容东一兴许也是和指挥官一样顾及到他是常苡的儿子才这么决定，所以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下。

然而这一次，常苡说话了：“指示你都听见了，是想抗命？”

“没有，”常镇川深吸一口气，对容东一正色行礼道：“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