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麻木而沉默地忍受着恶魔的无理取闹，怔愣地看向房间一角燃烧的烛台。

邪恶的、残忍的、美丽的、温柔的、冷酷的、脆弱的、强硬的……种种关于她的印象在脑海中破碎重组，恶魔展现出了复杂性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和想象，他用尽全力也无法在回忆中找到类似的存在。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呢？

作者有话说：

莉娜：呜呜呜我要向光明教廷检举，精灵王子对我强取豪夺还翻脸不认人！

纳西瑟斯：我不是，我没有。泽维尔你别听她胡说！

泽维尔：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纳西瑟斯（哽）：算了，你就当她说的是真的吧（真相太丢脸了更说不出口……）

泽维尔：我放弃假期来加班，你俩耍我呢？！感谢在2022-05-29 14:33:34~2022-06-01 19:0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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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与我同流合污

纳西瑟斯总感觉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魅魔说话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不过――他能感受到，她给出的回应更多了一点。在喂食的时候偶尔会流露出少许温情，做出诸如摸摸他发红的眼角、捏捏他的耳垂这样的小动作，而这让他很受用。

此外, 呆在贝曼的生活对他来说实在有些无聊。

虽然莉娜给他买来了颜料和画笔, 但光靠创作并不能打发时间。

长久以来习惯于被众人簇拥, 已经非常享受他人注视的纳西瑟斯, 骤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又不敢轻易出门, 绝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蜷缩在舒适但安静的宅邸中，这样的生活实在有些太无聊了。

尽管自认从未把那些肤浅的追捧之辈视为朋友或伙伴, 耳边少了奉承和逢迎对他来说还是颇不习惯。偶尔登门造访的也全是莉娜的朋友, 和她的话题无非就是贝曼地下世界的暗流涌动、权力分割，关于恶魔和魔女的传闻, 禁术研究的进展……

他们讨论的时候甚至并不避讳纳西瑟斯。

这反而让他更感不适。

他们难道笃定自己已经和他们成为了利益相关之人, 因此决不会往外说？

还是他们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所以被他听去也没关系呢？

有意无意的，他开始主动找魅魔攀谈：刚开始，是从自己乏味的经历中挑拣一些体面的、能体现自己能力的经历。诸如他用极快的速度就掌握了风系魔法, 在弓箭上表现出来的天赋连族群中公认最优秀的箭术大师也啧啧称奇。

“哦？是吗。”魅魔头也不抬，敷衍棒读：“殿、下、好、厉、害。”

“如果你不想听可以不回应。”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无法共情而已。毕竟您的天赋和地位，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为我的契约恶魔，我允许你感到与有荣焉。”

魅魔翻了个白眼：“老实说, 如果您那方面的能力有箭术的一半，我会对你多点兴趣。”

“我又不是你这样――”没来由地想到魅魔给自己讲述的故事，后半截话语被他自己生咽了下去。

为了掩饰尴尬, 他岔开话题：“你是怎么认识伦道夫, 还让他教你魔法的？他可是当世顶尖的法师, 据说不少贵族愿意出钱请他教授，都被他拒绝了。”

“我是魅魔，有问题？”

纳西瑟斯霍然站了起来，脸色发青：“你连那种老头子都不放过？！”

“我劝你说话慎重点，你嘴里的老头子目前锤你很轻松。另外，您矜贵的脑子里，就只装着这种事吗？”

“那……”

“听好了。魅魔的力量是爱和吸引，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男女之爱。一个合格的魅魔，能够让所有人都在她身上找到珍视之人的影子，无论是妻子、女儿、挚友还是其他。不过……就算没有这种能力，仅凭我提供的证据，伦道夫和马修都有充足的理由帮我除掉吹笛手。你呢，你对伦道夫又了解多少？”

“他曾经在宴会上使用了高阶魔法，让整座城堡化为灰烬，当天参与宴会的数百名贵族无一生还，甚至其中还包括几名王室成员。魔法协会根据对他住处的搜查结果，认为他可能因为研究禁忌知识而失去理智。”

“不错，或许他的确早就发疯了。可让他发疯的原因不是他的研究。”

魅魔转身取出一瓶红酒，斟了两杯，把其中一杯往前推了推，示意是给精灵的。

看他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她才接着说道：“你就当听故事吧。”

“从前，有个年轻的魔法学徒，他很有天赋，也很勤劳，虽然学习魔法的费用高昂，带领他的导师也异常严苛，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天赋，总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让妻女过上好日子。可导师无休止的压榨让他无力顾及家庭，只能把照顾孩子的重担交给柔弱的妻子。”

“某次，他终于得到了一天的假期，能够履行和妻女一起去看马戏表演的承诺，可在半途他就被导师叫回去处理杂活，他不敢怠慢。当他终于忙完回到家的时候，却只看见了濒临崩溃的妻子。因为在他刚走不久，他们唯一的女儿被人抢走了。如果那个时候，他陪在旁边，或许这一切不会发生。毕竟他至少还懂魔法。他也曾经努力求助，但身份低微的他得到的只有敷衍。而魔塔给学徒的低微酬劳让他负担不起妻子的医药费。为了告慰妻子的亡魂，为了找到失踪的女儿，学徒付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忍受了数倍的刁难，才终于竞争过了成百上千名学徒，一步步成为了宫廷魔法师，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和谄媚。”

“在一次宴会上，为了向炙手可热的魔法师示好，贵族展示了自己豢养的舞姬。”

纳西瑟斯隐隐有了猜测。

魅魔也停下来，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在舞姬向魔法师斟酒的时候，他突然认出了，这是自己失踪已久，多年未能寻觅到的女儿。”

“当年主持这桩交易的，正是吹笛手。”

莉娜抬眼看向纳西瑟斯，或许是昏黄的烛光太温暖，映照得她浓密睫毛下棕色的眸子变得暖意融融，宛如流淌的蜂蜜，这在恶魔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柔目光陌生又熟悉，恍惚间，他有那么一瞬觉得是莉莉死而复生，曾经仰慕自己的少女的轮廓在恶魔的身上重现。

他莫名有些懊恼，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注视着眼前的恶魔，企图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