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梁昼和听他欲言又止,下意识跟着重复了句,瞬间想明白了他含糊其辞的话语。
……你好像也没有再爱上我。
是不是也证明了那段记忆无足轻重,不论或缺与否,对于梁昼和这种家庭优渥,锦衣玉食的少爷来说都无关紧要?
梁昼和节节败退,不得不承认沈倦说的全对。可是他就是窝着火似觉得脑子里空白这一块无端叫人不爽,他猜自己是想知道的,可是理由都叫沈倦说尽了,甚至说的正和他意。
换了别的人别的场景,他都该要为这人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本事鼓掌。
梁昼和沉默着把沈倦捞的更紧些,贴着他又觉得凉的厉害,明明刚泡了热水浴,却捂不热似的连呵气都凝着霜。
梁昼和沉默着把他的狼狈抹干净,总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自持而冷淡的人,而是一只闷着气伤着心还要装风轻云淡的布偶猫。梁昼和手从敞着的浴袍里摸进去,一路滚烫的贴着皮肤,停在他的后心处,把他捂着,顺便走了个神:原来只是离心脏隔的远了些,就感受不到他的心跳了。
他们的影子又长又细拖在身旁,随着两人的贴近而重叠,像两人中间那道看不见的罅隙被撕裂的越来越大,终于到了不可忽视的程度。
“我们彼此都分开一段时间,你也好好想想我们这段关系你打算怎么处理,好吗?”
沈倦嘴上说的再怎么疏离客气,手上动作却违背意愿的抬起来,他的指尖白皙,像一块微凉的玉,用指腹浅浅抚摸他的唇珠,目光也矜持的顺着一直留恋到唇角。梁昼和屏息垂眸半晌,也没等到他的倾身凑近。
说点什么。
梁昼和的潜意识推着他、嚷着他,你快说点什么,别沉默,说什么都可以
“我好像,是因为被催眠了。”
梁昼和挑了句最重要的告诉他,说话间气息拂过沈倦指腹,沈倦怕痒,反射性收了手。连带着眼底最后一丝眷念也埋在了清明下。意识到他们好像在浴室里待的太久了,这实在不是什么谈正事的地方,就把梁昼和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下来,往外走着。
嘴上心不在焉的应了句,“嗯。”
梁昼和本以为沈倦会吃惊或者疑惑,再怎么设想也总归不该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嗯”。这让梁昼和心下一窒,眉头紧拧,莫名有种沈倦好像真的在准备离开的预感,就连这种可以解释他没有刻意忘记的根本原因都不甚在意。
但很快又被另一种想法掩过。
“你早就知道?”梁昼和语气略不快,这种全员上帝视角唯他身陷囹圄的蒙蔽感让他刚刚还贪恋的温存灰飞烟灭,毕竟这种到最后发现台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对手戏的人早已独自领了台本一脸怜悯的看着他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不论结果再如何,沈倦都应当告诉他的,至于选不选择恢复记忆也应当是他的权利。
沈倦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却被看清他动作而反应过来的梁昼和打断,事实证明梁昼和确实逻辑缜密且思考全面:“所以你之前出去是为了这个?”
他打开手机定位顺着时间线往前翻找。先前兵荒马乱的来回折腾,沈倦被绑架前去了哪里这个问题反倒是细枝末节,梁昼和当初也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追根问底的心思。再说追究也不是放到沈倦中情药的阶段,他根本没时间。
现在终于得空,他也联想起来这茬,翻到后更是确认了自己想法,果然是一家诊所。再看店名,发现这个诊所来头不小,毕竟其在alpha相关研究方面名声远扬,颇负盛誉,治疗反馈方面好评如潮。
“所以你和医生说了我的反常?”梁昼和越发觉得思路清晰明了,语气也愈发笃定,“你还是希望我能恢复记忆的是吗?”
」
“沈倦,你在舍不得吗?”
那你就等等我恢复,等我想起来关于你的过往,等我找到忘记你的原因,真相水落石出后再判决我们的关系。拖着就拖着吧,不急于一时了,至少离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早。
窗外月攀着窗棂逐渐升上来,屋内只开了盏形同虚设的床头灯,就像养了另一个月亮。昏黄的光流泄在地毯上,微弱且纤细,延伸到了照不亮的地方,像是被吞没似戛然而止。
“不是啦,”沈倦声音很轻,“我们的缘分可能真的就留在了高三吧,我没有想要你恢复记忆的意思。真的。”
他声音轻到了梁昼和要集中全部注意力才能勉强听见几个关键词。但言语里没有哭腔,没有哽咽和发涩,听着再自然不过了。
“知道你不是故意忘记我的,这就够了……我真的很高兴。”
第40章 chapter39不欢 那你想要怎样冷静呢
梁昼和说不上来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感觉。明明沈倦是在宽慰他,尽量不给他施加压力或左右他的想法,把一点微乎其微的要求降到了最低,可梁昼和只觉得浑身不爽,一阵莫名其妙坐立不安的劲,连带着无法遏制的心慌,像眼睁睁看见什么东西在背道而驰。
而后是心脏的钝痛,这种感觉就像锋利的小刀在慢条斯理的切割他的脉络,明明可以一击毙命却要把苦痛延长至尽头。
梁昼和的拳头神经质的蜷了一下,本能的想要握住什么,直到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才缓过来,他有些稀奇的把这点难得的情感波动抽丝剥茧,像面对玻璃柜中的展览品,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开始冷静分析。
是因为听到沈倦说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恢复记忆吗?可他之前明明在一直强调这一点,要不爽早该不爽完了。
那就是不希望他如此消极的对待这段感情?说笑,他自己都消极对待,更罔论去苛责沈倦。
梁昼和用穷举的方法一条条列尽了原因,全都没办法合理解释情感上的困惑。但他向来缺乏倒贴的兴趣,沈倦言尽于此,他也就顺着他来,也许他们两个确实如沈倦所言,有缘无分而已。
况且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导致自己被催眠的原因,又是谁的手笔甚至让自己失忆的如此悄无声息。
“那你想要怎样冷静呢?”梁昼和打趣道,“离婚?你之前试过了,自己也知道不可行。”
“你不想离吗?”沈倦反问。心想其实只要你想离,没人能劝阻的了你吧。
“抛弃一个omega伴侣在社会上的风评可是影响相当不好呢。况且对你这种沈家长子的身份来说,引起omega保护协会介入都是小的,离婚手续不知道要多麻烦。”
“当然这些都不是原因,”梁昼和耸肩,走到沈倦背后,低头用鼻尖蹭开他散发着淡淡洗发水香气的头发,嘴唇贴着耳朵上细小柔软的绒毛,呼吸绵长,要离不离:“主要原因是我确实不太想离婚。”
他把沈倦转过身来,略俯身勾住人膝弯,手臂一使劲,轻而易举的把人扛在了肩上。因为整套动作过于流畅,沈倦猝不及防,一只棉拖掉在地毯上,另一只堪堪勾在脚尖。
“好了小允别闹了,”梁昼和朝另一张干净的大床走去,把沈倦扔在上边,俯身时逆着光,轮廓被光晕染的极其模糊,投下来的影子罩住沈倦,附带的压迫感飙升,“睡吧。”
沈倦略有不解,纤细白皙的手腕抵在梁昼和心口、锁骨上,止住了越来越近的距离,他整个被笼在梁昼和阴影中,但似乎对梁昼和侵略性极强的行为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时候也不早了,你弟弟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其余劳什子没头绪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梁昼和起身,半跪在床沿,腰腹精痩有力,胸腔下前锯肌隐约可见,他把沈倦另一只鞋也脱下来,滚烫宽大的手掌把住人的脚踝,目光没有看他的反应,似乎笃定了他会同意。然后这场来去匆匆的争执就这么突兀的断在了“两人无法离婚”的伪命题中。
所以他又强调了一遍,“睡吧。”
感情这人完全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沈倦把自己撑起半身来,有点生气的瞪了梁昼和一眼,他连怒火都是新鲜漂亮的,眉眼如画顾盼生辉,令人端端的心痒难耐。梁昼和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又折了腰凑上去,跪在床沿的膝盖一点点往前近了半尺,像大型猛兽在试探猎物那样,谨慎又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