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程然是在调侃自己，但顾祯洺觉得她说得好。

他现在这般模样不就是思春期的少年吗？

就算程然觉得他幼稚也没关系，那是他喜欢她并且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表现。

没错，就是这样。

顾祯洺忽地精神抖擞起来，又立刻坐直了身子朝着程然的嘴唇猛地「吧唧」一亲，而后说道：「对！老子可还年轻着！」

程然傻了好久，心想：怎么办，她突然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0040 第四十章　程然只差了个出身

为了安抚气狠了的顾祯洺，程然勉强同意他往医院一趟检查身体的事，又在护理师掀开她衣服看见只有浅浅的一道红痕与一小块几乎要看不见的瘀青时气得双眼发红。

医院忙得很，护理师拿了药膏给顾祯洺让他替程然推开瘀伤后便自顾自地忙去了，留着两人在诊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程然觉得他们刚才如果再多拖沓一会儿时间，这红痕都消了。

看看自己身上，最重的「伤口」就是顾祯洺往她脖子上啃的那两口，还发紫了！

程然觉得刚才替自己检查伤口的护理师肯定也看见自己颈子上的伤口，也好在自己的脸皮没有太薄，要不可就羞得不能见人了。

顾祯洺认真地帮她推着背后的瘀青，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以后不会让妳再回去了。」

程然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倒不是对顾老爷子过分在意──她就是觉得顾老爷子不重要，自然也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受伤──而是她见不得顾祯洺屡屡因为顾老爷子生气。

讲难听点，整个顾家她只认顾祯洺一人，顾老爷子不是她的谁，顶多看在顾祯洺的面子上而多给他几分尊重，因此顾老爷子气死了也就死了，丁点儿也不干她的事，但顾祯洺生气就会让她心疼。

程然把一切划分得很清楚。

小的时候她听着大人们的谈天，觉得婚姻是两家人的事，当中的门道还真不少；但越长大后看得越多，她便倾向于婚姻当是夫妻彼此的事。

双方家庭若职能健全，固然能给年轻的夫妻乃至下一代指引的明灯与多元的环境；但若仗恃着那点血缘亲情而对俩夫妻之间指手画脚、施加压力，那又算什么？若说是夫妻或情侣之间压根儿没有磨合的意思，分了也就分了，但若是彼此各方各面早已合拍却还得承受原生家庭压力，那不是自找罪受？

上一代理当是下一代的养分，而不是箝制住他们的枷锁。若她是父母，她愿守护子女走在人生的道路，甚至愿为子女登高的阶梯，也不愿拖累他们半分。她当让他们感受世界的新奇与美好，而非拖着他们与自己共在泥淖。

所以她从前因为自己的父母把主意打到顾祯洺身上而气得离家，现在的她也会为了顾老爷子薄待顾祯洺而转变她原本保持的敬老态度。

顾祯洺见程然不吭声，又想着她从前最顾念亲情，莫名觉得程然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想让她融入自己的家庭，当下又解释道：「程然，顾家不是好地方，我不希望妳因此受伤。」

「我知道你疼我啊。」程然反手将毫无反抗的顾祯洺给拉到自己身前，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怕那些……祯洺，你知道我连自己的爸妈都能抛弃的……我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后悔与痛苦，最后终于学会割舍开那些不该有的牵绊，所以现在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让我受伤。」

啊啊，可能还除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算了，说话说重点就好，省得顾祯洺听不懂自己的话。

顾祯洺不知道程然脑中的思绪，只被她这段话狠狠地感动了回，又道：「我想保护妳……我应该要保护妳的。」

「所以你为了我朝你爷爷发脾气嘛！」程然笑咪咪地说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整个顾家也就只有你爷爷虽然古板顽固，但还是打从心里对你好的，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对你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你也不会对你爷爷随便发脾气的嘛！」

顾祯洺一愣，道：「妳不怪他？」

「不怪啊？」程然觉得顾老爷子就是个陌生人，没什么好怪罪的，就算怪罪了也没什么意思，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而已，更何况……「他究竟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当中对你还算不错的那个吧？」

顾祯洺闷闷地应是。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遭，他觉得顾老爷子对他还真没什么不好的。

脾气臭了点归臭了点，还喜欢自作主张给他安排东安排西，甚至找了堆名媛说要与自己相亲……但站在一般的「爷爷」的立场来看，顾老爷子是真没做错什么。

就是从前自己被生父生母孤立甚至想绑了自己、逼迫自己做些什么时，顾老爷子虽然倾向让自己历练成长，但大体而言也是向着自己的。

或许是有顾哲与周丽人这两人折腾在前，顾祯洺觉得顾老爷子固然不是个完美的爷爷，但至少也以他那略嫌过时的想法给自己安排上最好的道路与一切。

顾祯洺叹了口气。

程然又道：「爷爷很重视门当户对？」

「对……」顾祯洺应了一句，又马上说道：「但是我一点都不在意。」

豪门与平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圈子，要磨合之处自然也不少，但他觉得自己与程然之间并没有这个问题。

不只是因为他自幼就读的是公立学校、并没有脱离「平民」生活，还是因为程然这些年来也不断努力在事业上做出成绩，同时还为了打进上流社会客群而学习不少知识。

顾祯洺之前在履历上甚至看到程然除了本科系的专业证照外，同时还持有管家执照与一些如红酒证照与中、西餐和烘焙等各阶级的证照。

那些证照的基础等级并不难考，就是得费点功夫。

寻常人或许会觉得考这些证照没什么用，但他却明白如果要成为一位享有高薪的专业秘书，这些付出并不会白费甚至是理所当然。

程然只差了个出身，而这出身他愿意给她。

不是以「顾太太」的身分。

而是「微光建筑」执行总裁的身分。

这也是他近半年余来带着程然参与大大小小会议与案子，甚至让她负责「微光」新企画的原因。

他早在与程然重逢的头几个晚上便捋好了把她托上上流社会的流程。

程然只晓得顾祯洺有意提携自己，却不知道他脑中有这么多想法，只道：「虽然门当户对的确因为价值观差异较小而能够减少磨合摩擦，但怨偶也不少呀？」

「我和妳才不会是怨偶。」

程然笑道：「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的价值观还有什么差异，但我知道你在我的选择天秤上是最重的那个、也是最优先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