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也看见她扶着墙不敢走路,便快速过去把她裹起来抱在怀里,杨柳听到天空中又打雷了,惊惧地望着他,杨林温声哄她道:“哥哥在,没事了。”
这晚雷都没停,杨柳平常没那么害怕,只是不敢动,这次吓得手脚都在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杨林只好帮她洗澡擦干,给她讲故事,杨柳没有被小兔子和小熊猫治愈,她浸在自己的噩梦里,一夜没睡。
杨柳第二天眼底乌青,整个眼球都是红血丝,外面的雨停了,杨林听到她请假才放下心。
杨林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怕雷阵雨的,她小时候完全没有怕过打雷,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年,她被雷声吓到了,从床上掉下来,又抽着鼻子爬回他的怀抱,从那天开始,每年打雷她都会感到害怕。
杨林觉得她状态异常不佳,因为之前总会有几天是快乐的,他和她住在一起这段时间,基本没见她的眼睛笑过,杨林抱着她晃着,她没有哭,空洞地望着他,他感觉怀里的人的生命都流失殆尽,顿时揪心起来,低头问她:“枝枝,你怎么了?”
杨柳慢慢合上眼睛,侧过头沙哑地说:“没事,哥。”
她现在没有任何力气去伪装自己,或者去考虑快乐了,工作太累,她不知道杨林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很弱,没办法做到把快乐都留到家里。
她回到家,满脑子都是空虚和疼痛,她只想喝一杯酒,把安眠药吃了,结束这屎一样的一天。哪怕杨林在,她也没办法笑出来,没办法跟他讲话。
她想说什么,嗓子就好疼,好像碎骨头在她喉咙里乱割。
杨柳很困,睡了过去,他就抱着她,杨林摸了摸她的鬓角,她连呼吸都是淡淡的。他不知道这种情况120会不会受理,打电话过去形容得前言不搭后语,气得对面以为是恶作剧挂断了电话。他只好坐在她旁边等她醒来,杨柳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三点,杨林给她喂了一些水,她翻过身去,杨林轻轻问:“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说:“我没病,去什么医院。”
“杨柳,你答应我的。”杨林说,“你不会丢下我,是不是?”
她想,她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承诺,两年前就跳河了。
因为答应过他,所以勉强活着。
杨林道:“你如果因为我们的关系压力很大,没事的,你可以告诉医生,我们…”
杨柳猛然看向他,咬着牙道:“你敢说!”
杨林以为她确实在忧虑这个,低头哄她:“没事的,不要怕。”
她揪着他的领子让他不许说,不要信那些垃圾医生,他们什么都不懂。
她不害怕,不害怕她勾引他,让他和她上床的事情被人知道,她只害怕杨林顶着乱伦的帽子,像过街老鼠一样无法在社会立足。她努力这么久,就是希望他能有自己的生活,他怎么就是不懂。
杨柳死命地踢他,不让他讲,杨林抱着她,不会承诺的事他都说不出口,杨柳知道他一向信守承诺,最后也没能逼他答应。
她无力地坐在床上,沙哑喉咙,“你为什么就不放弃我呢,我活在这个世界上…”
杨林瞳孔放大,握着她的两臂沉声问:“你说什么?”
她想说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动力了,她每天都在劝自己,都是为了他以后生活能够宽裕,可看着冰冷的数字,她也会想,这样真的够吗。
她舍不得,舍不得让他知道,可她装不下去了,她好想死。
杨林的声音骤然穿过她的身体。
“你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对我最大的馈赠,傻孩子,你在想什么…”
活火 <春夏秋冬(兄妹骨科)(山水郎)|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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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火
杨柳在地狱里,周围很黑,只有杨林像个火团一样,微微的发光发热,杨柳伸手摸了摸,手心都被烫伤,可他还是那么温暖,在她手里跳动,把她的脸都照得热腾腾的。
杨柳轻轻笑了,苦楚、酸痛和感慨,她别过头去,说:“你怎么摊上我这样一个人,你明明那么好。”
杨柳鲜少在他面前说一些自伤的话,她一直都是骄傲的,杨林不知道她曾经的骄傲去哪里了,急切地说:“你怎么这样讲,你很优秀。”
“哥,这个世界太大了,我哪里好了…”
她是状元,她的舍友也都是状元。她出国,身边也都是名校的双学位博士。她拼了命进了这个企业,可一个格子间里能塞十个能力好的新人。
在这个人挤人的城市,她只能这样呕血前进,走出来才发现外面好大,她二十岁便被这个厌女的社会狠狠甩了一巴掌,这巴掌不同于村里赤裸的性目光,而是那么纯粹的,被剥夺做人的权力,化身为猎物的委屈和无力。
她根本赚不到大钱,不管怎么努力,她底层阶级的命运也没法改变,她固化在这个层面,太想让他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了,可她没有能力,不管怎么透支,怎么劳累,她都没办法完成这件事。
杨柳从未想过自己能这么无能,她明白自己没有那个命,可至少为了杨林。
杨柳现在也没有力气照料他,她这样只打钱的行为,放在那个垃圾山村里都会被吐唾沫,可她就是没有力气。
杨林没想过她会钻这种牛角尖,抱着她道:“没关系,你过得不开心,我们可以走…”
可她不甘心,杨林为了她做了许多事,把她培养到这一步,她不想当逃兵。她固执地留在这里,因为能赚更多的钱,以前不都这样吗,家里都是老人和孩子,青年去城市做工,在村里种地也没什么,但大家都想要更好的生活罢了。
她不想说了,可她被杨林抱着,又生了对他的眷恋,她深深呼气,蹭蹭他的颈窝,她用细微的声音说:“外面有很多好景色,我想你去看看,哥,你要原谅我。”
原谅她不知道还能保护那些秘密多久,她只想完成她做的事,然后带着一切遁入坟墓。
她很嗜睡,蜷成一团,又在他怀里睡去,但她醒来,杨林发觉她精神好了些,他喂她吃了些豆浆,她胃口不错,自己拿了一块三明治吃掉了。
杨柳有时也觉得他和她住在一起很累,想劝他回家,却自私地还想看见他。她慢慢不怎么害怕黑了,杨林不敢问,怕问了她就会想起来原因,有时杨林也会主动地抱住她,两个人在床上一阵缠绵,她想要他用一些力气,就灌他酒,说些让他生气的话,杨林把她弄得身上都是淤青,她才有解脱的快感。
杨柳感到生活越发的病态,在她抑郁的漩涡里,她不想将杨林搅进来,可她忍不住自己的恼怒,她看到杨林做饭都会烦,他皱眉摔下锅,她又隐隐期待杨林能打她。
可他没有。
杨柳起床看着他睡在她的身侧,她就想要熬过这个夏天,为了能再多看他几眼,她刚稍微有些勇气去面对世界,就因为前面的车辆骤停撞得她满身愤怒。
不仅她撞了,后面也顶了她的车一下,杨柳解开安全带,看着前面下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她没害怕,想去理论,却看到他头也不回的往大桥去了。
杨柳被太阳晒得浑身发冷,颤栗地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跑起来追他,哭着说:“不要。”
可他就是跳了下去,她的手没有抓到那个人的裤脚,眼睁睁看着他摔在水里,只溅起点点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