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惟安用力吸了口气,又猛地呼出去,“没必要。汪家父母的心思都在他们那个小儿子的身上,对汪瑶也管不了,也懒得管。汪瑶要是觉得有什么,她自己会跟她爸妈说的,我只管解决问题的,别的事情我没力气去操心。”

唐盈盈给自己按摩小腿的力度逐渐加重,她一点也不意外汪瑶出自一个看重幼弟的家庭,这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唐盈盈唯一在意的是方惟安的看法,她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跟汪瑶好好梳理过今天的事情么?”

“没啊。我跟学校谈完不就跟你一起回来了么。我跟一小姑娘又什么好说的。”方惟安坦然得很,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果然,唐盈盈忍了忍气,但还是耐心地说,“你自己也不说她,也不跟她父母说清楚情况。这样一来,你就变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存在。从汪瑶来看,她等于平白多了一个只会替她撑腰,但从来不会批评指正她、也不能批评指正她的人。这种类似于溺爱角色的存在,我不认为对一个心智尚未发展期的孩子是一件好事情。”

方惟安扭过了脖子,歪着头看了看唐盈盈,奇怪地说:“我没有溺爱吧,我只是帮她解决了一些小问题。唐律师,你是不是把这个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唐盈盈想到了方惟安之前对汪瑶买包的爽快,对嫁妆的承诺,以及在处理学校纠纷时无条件无理由地护着汪瑶,心下烦恼,也懒得再涂抹什么润肤乳了,直接将一个枕头扔到地上,自己踩在了地板上,站在方惟安面前认认真真地说:“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这个问题。汪瑶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也算小了。年满 20 岁,那就意味着她要对自己的行为负完全责任。可你看看,她那里有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意识,一言不合就能动手打人。你别跟我说是对方先动的手,如果不是她先辱骂裴蕾,又怎么会惹来这么一场风波。学校不予处罚已经有偷懒的嫌疑了,但家长更应该承担教育和引导的责任。结果是,她骂了人、打了人之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责罚,也就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方惟安,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你助长她胡作非为的部分?”

“这我可没有,别给我乱定罪。”方惟安终于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想了想,又说道,“我其实也知道,汪瑶的脾气不太好,成绩更是糟糕,在学校里跟同学处得不太融洽。青春期的孩子总有些叛逆嘛,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懂事的。她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又好去说什么,说了也没用的。她对我也是表面客气,内里其实抗拒得很。”

唐盈盈从方惟安手里拿走水杯,仰头也喝了一口,心想你自己倒是很清楚嘛,嘴上则冷冷地说:“那你至少可以学会拒绝她的不合理要求,肯定与否定都是你对她作出的态度,如果你一味地纵容她的予取予求,那总有一天,汪瑶会变成你生活中的一个黑洞。”

方惟安一步一步地凑近唐盈盈,鼻子轻轻地在她脸部附近吸气,像是一只小狗在轻轻嗅着主人的气味,他的嘴唇时不时地掠过唐盈盈脸上的绒毛,惹得她一阵酥麻。唐盈盈的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方惟安宽厚的肩膀上,“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话。”唐盈盈呵道。

方惟安微微一笑,抬手便轻松地将唐盈盈抱了起来了,浑然不在意地说:“我听见了,可是你太好闻了,香香的,像奶油棒棒糖,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方惟安一边走,一边低头又去闻唐盈盈的脖子,沿着脖子往下,方惟安轻轻地咬住了唐盈盈肩胛骨上的肌肤,“我尝尝,究竟是什么味道的糖果。”

“方惟安,你这是在逃避话题,”唐盈盈一面用手抵抗,一边挣扎着要下地,“不要跟我玩霸道总裁的招数,我又不是小女生。”

“我知道,我也不喜欢小女生,太麻烦。但是盈盈,你太紧张了。我来帮你放松一下。”方惟安含糊不清地说,自顾自地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碰到敏感的肌肤,还上嘴吻上一个小印记。唐盈盈论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扭打了一小会儿,便累得脱力,索性放弃了挣扎。方惟安见自己得逞,轻轻笑了笑,牙齿咬开了唐盈盈睡衣的系带,轻松地将她那件珠白色的睡裙褪下,又慌不迭地用嘴唇在她光洁的肌肤上一寸一寸地探究着。

夜色舒朗,开着空调的室内袅袅地飘着加湿器喷出的水雾,漾在不频闪的灯光下,就像给一切都蒙上了柔和的气息。唐盈盈只觉得自己体内蕴着的欲望被迅速地点燃,浅米色印着鲜艳石榴花的床单在身下迅速变得凌乱,随着方惟安动作的深入,她也放开了紧绷着的肌肉,像一只乖巧柔软的小猫一般用四肢缠住了男人那线条优美的身体。

方惟安吻住了唐盈盈,像是想从她口中攫出花蜜来一般,深深地、动情地吻,一直到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方惟安的目光仍然凝在唐盈盈的脸上,声音轻柔得像是草地上新冒出的嫩芽,“盈盈”他叫了一声,没有下句,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唐盈盈等了一刻,睁开微阖着的双眼,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

方惟安的神色微微一动,脸颊上竟不明显地飘上了几缕慌乱,“我刚才突然想,要不我们今天不做措施了,我们要个孩子吧。可马上又想到,我们还没结婚呢,我应该先求婚才对。两件事情同时冒了出来,我一下竟不知道先说哪个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柔,透着旖旎的爱恋以及微微的紧张。

唐盈盈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住了,孩子?她向来觉得自己离孩子还很远,很遥远很遥远。孩子之前还有结婚,结婚前还要双方家长见面,听说还有漫长的风俗仪程,然后还有法律手续,接着总要有隆重的婚礼、悠闲的蜜月假期,结婚这个庞大的步骤才算完。然后呢,他们应该跟现在一样,回到忙碌的生活工作节奏上,直到双方父母开始催生。再抵抗个一年半载,然后才准备备孕,吃叶酸算时间。要孩子在唐盈盈的计划中至少也是第十几项的事情了,前面的步骤都还没做呢,怎么就谈到了这个呢。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不可以,这年头未婚先孕早就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像她与方惟安这样的成年男女,要个孩子也许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可是自己当真准备好了吗?又或者说,她相信方惟安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称职的父亲嘛?唐盈盈沉默了,扯过旁边的毯子遮住了半裸的身体,不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方惟安见唐盈盈这样,一时间便有些无措。方才的激情渐渐湮灭下来,他坐在唐盈盈身边,轻轻叹道:“我也只是这么一个提议,你别害怕。我刚才只是看你对汪瑶的事情很有个一个母亲的架势,就想着我们别管别人家的孩子了,我们自己生一个好了。也就是一个提议,你看你一脸的惊恐,我还真没想到这样就能把你给吓着。”方惟安的声音像是含着轻松的笑意,又像是有无数的失落,一点凉,又有一点暖,落进了唐盈盈的耳里。

唐盈盈将身体靠近了些,曲成了他胳膊的形状,舒适地紧贴着男人的身体。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只是沉默着。许久之后,她才微微嗯了一声,“我真的没想过生孩子的事,不敢相信我要变得多么强大,才能对另一个生命负责。”

方惟安扑哧一声笑了,紧紧搂着唐盈盈,亲吻了一下她头顶的发丝,“你已经非常强大了,之前没想过,那就从现在开始想想,也可以先从嫁给我开始想。”

方惟安的话平淡而且诚恳,不像是玩笑之言。唐盈盈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也回望着,深邃且笃定,像一片宽阔无垠的大海,基调是苍凉的、空旷的,也是温和的、可靠的,引得你恨不得纵身一跃,将自己的身影永远定格在他的眸光里。唐盈盈心中有些感动,她拿起方惟安的手,将自己的手掌放进了他的手心里,用手背的肌肤轻轻摩挲着他掌心上的茧子,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听着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笑腻着说:“我是要好好想想,这一点头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总得有个比较、论证以及再确定的过程。”

方惟安轻轻一笑,并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将她再次翻落在了床上,重重地扑了上去。

?第七十三章 千里堤

Debra 度过了轻松舒适的孕中期,从这周开始已经满了 28 周,踏踏实实地进入了孕晚期。但她仍然还是那般风采照人,纤细的四肢、挺拔的腰背,洁净光亮的脸庞上没有一星的斑痕。唯独双足有轻微的水肿,她换上了软皮的踩跟皮鞋,一整套 H 型的商务套装,走路带风,衣摆飒飒,出入仍是雷厉风行的职场女王。她依旧每天自己开车来律所,看文件、开会、布置任务、出席论坛,每日的工作行程依然是满满当当的。据她自己说工作强度和数量已减了一半,但在旁人眼里,高高的孕肚就像是一口锅牢牢地扣在她的身体上,除了稍微影响一点行走的速度之外,别的就跟怀孕前没有任何区别。怀孕了也不把自己当孕妇看,这仿佛是这个时代职业女性要强、要证明的一种倔强方式。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Debra 走进唐盈盈的办公室,将一盘新鲜切好的水果放在满是文件的办公桌上,笑容可掬地说:“今天水果店弄错了,竟然给我送了含糖太高的草莓和香蕉,没法子,为了不浪费,只好来投喂你了。”

唐盈盈赶忙把脑袋从电脑屏幕中拔出来,小心翼翼地将 Debra 让坐在沙发椅上,又给她身后垫上了一个软枕头,陪着笑说:“国宝姐姐,以后领水果这种好事你随便勾勾手指,我立刻就奔去你那拿了,怎么还敢劳动你还亲自给我送过来,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你这说话的口气怎么像程风。”Debra 看了看唐盈盈堆成小山一般的桌子,眼睛弯曲成了两个半圆形,“我也是看你今天从上班到现在,整整一天,就跟长在椅子上了一样,一直在忙,这么拼命地给所里赚钱,我送个水果又算得了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唐盈盈便立刻觉得颈椎酸痛得快要断了,她一边左左右右地扭扭腰、上上下下地转转脖子,一边叫苦连天地抱怨道:“可不是嘛,快忙疯了。程风这家伙突然请了几天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召唤回家收麦子去了。留下一大堆的活,只能我自己干。从查资料到起草文件、到审核甚至到装帧,我这是一人一条生产线啊。”唐盈盈的眼珠子转了转,嬉笑着说,“这时候我就特别怀念林小云,可以天天 007 也没二话,要不然你把她还给我再顶个几天。”

Debra 眼风轻轻一撇,“想得美。何况她这几天也不在所里,康俊和她一起去新加坡出差了。上个月我谈了一个那边的大客户,JW 集团,现在正是要紧拍板的阶段,可被 Rowan 知道了,因为我坐飞机会有危险,他不仅给各家航空公司写邮件说我高龄怀孕,还打电话给康俊各种威胁。真是气死了,康俊昨天出发前还特意来跟说,新加坡的焗大螃蟹世界一流,可惜与飞机同属于孕妇忌用,这次他就帮我一同领受了。”Debra 还有些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地说。

唐盈盈用牙签戳起半个草莓,放进嘴里,汁水的香甜浓郁瞬间充满了口腔,她满意地笑了笑,“难怪我觉得这两天所里这么安静呢,原来康俊也出差去了。我这些天只顾着埋头做文书工作,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Debra 的目光如林下幽风,轻淼淼地流转在唐盈盈的面上,像一把细密的小刷子,仔细探寻着她的神情。唐盈盈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捏着一根光光的牙签,含着半口草莓,傻愣愣地说:“怎么啦?草莓汁溅我脸上了?”

Debra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双脚轻快地踢掉了鞋子,赤着脚架在了茶几上,头往后靠,把身体摆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没有,不过我觉得你心情还挺不错的,不像是会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唐盈盈皱了皱眉头,将转椅拉过来,也在 Debra 对面坐了下来,疑惑地说:“心情……还可以吧,算是不好不坏的。是谁说我会有问题的?”

Debra 笑了笑,说:“康俊啊,他说他之前不小心撞破了方总的一个小秘密,一个没忍住,就多嘴告诉了你。他怕这件事情会影响你和方惟安的关系,又怕你感情受挫之后,会意志消沉,不好好干活,所以临走前特意嘱咐我,让我这几天多关注你一些。”Debra 的眼睛转了转,又笑道,“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躲在办公室里干活,还真怕你怎么了,现在看起来又还好。”

唐盈盈大惊,脱口就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鸡婆?”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音量有点高,又赶紧笑了笑,颇有些腼腆地说,“我是说他怎么变得又细致又体贴了,真不习惯。不过他也是操心过头了,他说的事我已经问过方惟安了,惟安也跟我解释过了,我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开了也就好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还去拜托你?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成熟,真的像个小孩子?陈君离开的时候也把我托付给他,他出差个几天,也要让你看着我?我会怎么样?感情受挫,想不开能跳楼么?况且这二楼的高度也就最多摔个骨折吧。”唐盈盈目光有些闪躲,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

Debra 咦了一声,凝眸看着她,两道弯弯的细眉轻轻一蹙,脸上的笑意澹澹如天边的云朵,“看来还是有事的。康俊说他最不愿意去揭穿别人的秘密,隐藏一件事需要花费比想象中多得多的精力。若不是认为你承受不了真相,方惟安根本没必要瞒你。但却偏偏被他给打破了,他心里也是不安得很呢。”

唐盈盈心里咯噔一下,想了许久,又含着善意的笑容说道:“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唐盈盈斟酌着词句,却仍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她的目光转到 Debra 高高耸起的肚子上,忽然被触及,问道,“你决定要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下了特别大的决心?”

Debra 也微微有些惊讶,想了想,右手轻轻抚摸着肚子,一边说道:“也没有说下定决心,或者许愿发誓一定要生个孩子、做个好妈妈的过程,开始也会有担心,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照顾好那样一团小生命。可是一旦确定小天使真的来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之前所有的担心都化成了一股全力以赴的决心,就是无论如何我要保护你一世平安的力量。对 Anita 和 Lucian 是这样,对现在这个孩子也是一样。”Debra 的声音平静且坚定,像是有股巨大的力量从身体里迸出来。

唐盈盈深为震动,她垂着头想了一会,苦笑道:“前几天,方惟安突然说想跟我要个孩子。还让我好好想想,说我们可以从结婚做起。”

Debra 微微吃惊,随即又笑道:“这是好事情啊,你之前不是觉得跟他若远若近的,看不到尽头么。这下好了,结婚和生子,感情的结局和婚姻的升华同时都来了。”见唐盈盈默不作声,Debra 心底也有了几分明白,轻轻道,“你是犹豫了还是害怕了,还是轮到你往后退缩了?”

唐盈盈垂下目光,双手有些无措,手指捏着那根细细的牙签折了数次,手心里便攥着数截断碎的竹丝,“是害怕了。他一提到孩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吓懵了。”唐盈盈坦然说道,“结婚我是想过的,到了我这个年纪,总是有些着急,希望能早一点披上漂亮的婚纱,成为美丽的新娘。但我也发现,对婚姻的理解,我也就止步于此了。婚后有什么,还要面对什么、承担什么、背负什么,我是完全的无所知。”

“谁想到他会突然就提到了要孩子?所以你觉得压力一下子就盖了过来?”Debra 忍着笑问道。

唐盈盈则一脸的严肃认真,“是,在我的想象中,孩子的事情应该排在结婚之后,他突然提前来说,我真的有点措手不及。”

“而且生孩子意味着责任,结婚则相对轻松一点,盛大而浪漫的婚礼通常被看作是感情的美好结局。还没被浪漫的粉红色泡泡迷晕头,就突然提到了孩子,也难怪你会害怕。”Debra 嘴上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眼睛里却是看一个幼稚孩子的笑意。

唐盈盈抿了抿嘴,迟疑了一刻,又说:“也不全是这样。只是这个问题像一个引索一样,让我开始思考,我跟方惟安两个人的感情是不是当真已经醇熟到可以走进婚姻了?”唐盈盈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更多的是茫然无措,“我想象中的婚姻更像是两个人合力搭起的一个建筑,双方的经济条件、家庭环境、三观认知等等一切就像是一块一块砖头,我们通过恋爱期间不断的沟通和交流,相互打磨,并将这些砖块一个一个垒放起来。通常认为当垒到足够的高度,就可以走进婚姻了。可我知道这不够,它还需要很多很多的感情填在里面,才能让这个房子更有黏性,不怕风雨。我们要度过的余生还很长,远到一眼望不到边,没有足够的感情,我怕和他走不到头。”

Debra 心下一动,轻轻叹了一声,“你说的没有错,可是你说的这种感情很多时候会在婚姻里慢慢生长出来,像藤蔓一样,成为一种支撑和凝结的力量。”

唐盈盈面上虚浮地一笑,“如果长不出来呢?如果现在已经是我们的最好状态了,那怎么办?”

“如果不生长就不生长,婚后两人的关系更多时候像是合作伙伴,只要利益的方向趋同,那也可以过得有滋有味的。”Debra 的声音就像是雨滴落进了井里,叮叮玲玲,余音潺潺。

唐盈盈怔了怔,手心里涔出了一层湿腻的汗水,缓缓地说,“我不想这样。对婚姻我始终有着不切实际的期待,即便不是与生生死死、唯一挚爱的人结婚,我也尽可能地希望婚后生活能够更加温暖一些。”

Debra 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疑惑地问:“方惟安做不到吗?盈盈,你究竟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