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冰望着他,眼里泛起一层浮薄而凄婉的水光,“……对不起。”
她的道歉像是一把尖利的锥子猛地扎入燕雪舟的心头,全身抽筋一样的痛楚让他遍体鳞伤、血流成河,他粗重地喘息了几口试图平复,才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不是很会骗人吗?既然骗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继续骗了?”
梁冰的视线模糊成一片,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压抑地无声哭泣着。
燕雪舟低下脸来,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他的牙齿咬在她颈侧那层薄薄的皮肉,想要用力,却又像是没能狠下心来,不轻不重地噬磨着。
唇舌掠过,带起一阵痒麻中透着细微的痛感,梁冰泪眼婆娑,连天花板都看不清,但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将她的皮肤烫得生疼。
四十六、废墟
梁冰颈侧皮肤被燕雪舟的齿尖咬破的瞬间,死死抿紧唇堵住了要溢出来的呜咽,没有放纵自己的喘息。
他的胸腔大幅度波动着,绷紧的身体似乎在承受着某种极限,梁冰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温热的唇瓣贴上他垂在枕头上的手背,顺着那片看起来十分可怖的瘢痕慢慢游移向上,柔软拖过之处带着潮热的濡湿,气若游丝的灼热瓦解着他的僵硬和痛楚。
燕雪舟侧目,喉结滚动两下,目光中的漩涡将她一点点吞没。
她的眼睫一片水汽朦胧,像是清晨沾惹露珠的铃兰,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剔透晶莹。
蛰伏已久的欲望迅速被勾起,他的眼中蓦地绽开了极小的烟花,舌头长驱直入,搅弄过口腔内壁黏膜,探到她的喉间,不断旋转,吸吮,几近疯狂地一路向下侵占征服着她的身体。
梁冰眼前早已迷雾重重,承受着他的唇发了狂一般蹂躏着她的敏感区,一阵高过一阵的颤栗让她不得不攥紧手指,弓缩脚背,屈起指节抵在唇边含咬着。
下一秒,却被燕雪舟一把拉开,他双手撑着床,半垂着头看她,忽然嗤地一声冷笑出来,“装什么?想做……就自己脱干净。”
静默片刻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梁冰抬手一颗颗解开身上蓝色衬衣的扣子,褪去乳白色的吊带衫和丹宁短裙,只剩下内衣时,又凑上来吻他的唇。
无可名状的狂流在身体中涌动着,他激烈地回应着她,略显冰凉的手掌更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她滚烫的皮肤上抚摸,摩擦,揉捏着,舌头舔压、舐吻、啃咬过她的耳垂,颈窝,蓓蕾,力度霸道得简直是想要把她生吞。
又酥又痒的快感透过神经传导至梁冰全身,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吻也可以这样不要命,她清晰感知到指甲掐紧,嵌入他的身体,在他肩背留下一道道红痕。
他们如同两个病急乱投医的绝症患者,谁也没放过谁,企图用身体和生理的痛感盖过精神和心理上的。
撞击声和水声不断在屋内回荡着,一浪高过一浪,梁冰浑身发烫,遍体被黏腻淋漓的汗液包裹着,骨头如同被他拆卸了一遍再重新组装的玩具模型,关节都在咯吱作响,软绵绵地没有一丁点儿力气。
她大口大口剧烈地喘着粗气,抱紧他的脖颈借力,急切地等待着他的进入缓解渴望,他却偏执地缠吻着她,哑声逼迫她,“说出来”
她不肯,隐忍地固执地等待着他的失控。
他们身体贴合处的热度几乎能融化一切,他同样被饥渴支配着,在欲海里沉沦,他的汗水渗出来黏在她的毛孔,沐浴液的清冷香气蒸薰着她,他的手一刻不停摩挲挑逗着她,插翅难逃。
梁冰终于妥协,在要化为灰烬的欲潮里,急喘着说:“要你……我要你……”
得逞后的燕雪舟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满足快活的样子,他漠然地俯下身将他的灼热炙烫送进她的紧致滑润里,一阵高过一阵的律动中,梁冰失神地后仰着脖颈,眼泪一刻未停,朦胧的雾气中,她只看到他半抬起头的下颌线,淡漠得不近人情。
山穷水尽,爱恨两难。
明明是离得最近的时候,心却隔得前所未有的远。
窗外暴雨如注,室内一灯如豆。
不知过了多久,梁冰终于从意乱情迷中抽身而出。
“这算是补偿吗?”燕雪舟的声音很轻,落在她耳边,带着一丝颓废的无力。
没等到回应,又觉得没意思,语气中满是嘲讽,“你到底是在侮辱谁?”
梁冰被他的眼神刺痛,垂下眼伸手将床边凌乱潮湿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穿上,缓缓地说:“你的手……记得去按时复诊。网上论坛里说有一种生物疤痕贴,能加压修护,抑制增生,很方便的,去买来贴上。”
梁冰离开床,站在地板上,不防双腿酸软差点摔倒,她下意识用手掌撑在床边坐下来稳住身形,继续道:“我不该骗你,把你拖进这些事里,我很抱歉。”
燕雪舟靠着床背,半仰着头,一眼望不到边的消沉潜伏在瞳孔里。
梁冰别开头不去看,“我不该自以为是,误会你冷眼旁观了我哥的死,我很抱歉。”
“我知道你每次见我都不高兴,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了。”
实验室已经将她除名,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想避开轻而易举。
燕雪舟看着她,指尖像是微微颤动了下,一晃而过,梁冰只当是错觉,起身前最后说:“我希望你能好过一点。”
下一秒,燕雪舟竟然轻轻笑了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分手了?”
“我……”似乎是对这个话题有些避而不谈,梁冰语塞半天没接下文,转而叹口气说:“你好好休息,我得走了。”
他拧着眉头,追问:“去哪儿?”
她犹豫了下,抿抿唇,照实答:“……去修手机。”
燕雪舟的话到嘴边,却怎么都没办法继续往下说,他的眼里满是自嘲和落寞,冷笑了声,看着她踱步走出卧室,很快传来关门声,徒留一屋死寂。
手机没办法开机,梁冰失去了导航,只能凭借平日里的记忆,冒着雨跑遍了学校附近的维修店,好在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开机以后,存储的照片和内容都在,不换屏幕暂时也还能用。
等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宿舍时,不光衣服湿透了,鞋子也沾满了水。
她勉力支撑着草草洗漱完,在爬上床的瞬间,整个人失去所有力气,扑倒在床铺间。
梁冰只觉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耳边一会儿有声音一会儿又没有,她做了许多梦,梦到许多的人。
她梦见回到了家乡,回到了那个面积不大的老式商品板楼里。那时沈恪还在,她靠在他房间里的椅子上睡着了,他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热汤面走过来,推一推她的肩膀叫醒她,笑着对她说辛苦了。
是指什么呢?备考还是别的事,恍惚之间她根本分不清。
其中的一个梦里,她和燕雪舟站在一片虚无的废墟里,他们吵得很凶,他冷着脸说她太天真,学校,企业,实验室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同荣俱损,那些抱团的既得利益者们不会无动于衷地看着别人动他们的蛋糕。
还说没有他的帮助,她不过是以卵击石,根本办不成想做的事。
她觉得很生气,想要让他别看不起人,不知为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