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秦书茗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也很令人担心。

裴钰紧皱起眉,侧头对成林小声吩咐了几句话,成林点了点头,转身向奉天殿另一侧走去,他这才对谢知道:“皇上不见你们,在这跪着也不是个办法。这样,你先带她回去,我去面见圣上,看看能不能……让你们和秦大人见个面。”

谢知连忙应下,将虚弱的妻子一把抱起大步离开了。

裴钰看着几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叹了口气。一路来到御书房门外,成桂一见是丞相独自一人前来,竟也没向皇帝通报,直接将裴钰给领了进去。

御案前,站着一个身着肃正盔甲的统卫。元靖昭正在对他低声说着些什么,看到裴钰进来,也不觉讶异,似是早料到了他会来。

“相爷。”

统卫转过头,抱拳对裴钰恭敬地叫了一声。

裴钰对他还有印象,常跟在宋致身边的。自那次在抓捕元靖轩的过程中受了重伤,休养恢复后,宋将军便没再去边关,而是被皇帝调来京城,做了禁军统领。

两人没再继续交谈。成桂重新沏了壶热茶端来,元靖昭站起身,看向裴钰一颔首,示意他先坐下再说,而统卫则从内室的暗卫悄悄退了出去。

“陛下猜到了臣会来?”裴钰问。

“不错。”元靖昭道:“三日了,令安。再不来见我,不像你的风格。”

“陛下是了解臣。”裴钰轻声道:“那也该知晓臣此次来是为何事了?”

“你不来,我也该叫你来了。”元靖昭边说边走过来,在圆桌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倒了杯茶给裴钰:“我也正想和你谈谈这事,没打算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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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过半,天色渐晚。裴钰被皇帝留下来用了些午膳,才迟迟离宫。见他脸色不好,元靖昭很是担心地问了几句,裴钰只说是先前伤病未愈,已经吃过药了。

皇帝还是有点不放心,但见他不再说话,也没继续问,只在裴钰要走时说让他多休息休息,这几天不早朝,要多睡会。另外别太忧虑了,自己会处理好秦家这件事。

成林等在皇城外,一见裴钰出来便道:“大人,可是要回府?”

腹部隐隐不适,有点轻微的坠疼。裴钰回首望向黄昏夕阳下的朝殿,忽觉那朱红大门像是染了鲜血似的,而层层石阶刚如同通往可怖地府的通道,仿佛能把人吞噬掉一般。阳光非但没有增添光明,倒像是希望远去。眼前这一幕让裴钰蓦地回想起来父亲离世的那一天,这世上最爱他的亲人没了。他忍下痛楚,没再想伤心事,只温声道:“去谢知那儿。”

成林办事利落,马车驶得快但也稳,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两人刚进大门,便见前方谢知与一提着药箱的老先生说着话,一看裴钰来了,便没再与那人多说,让仆人送对方出门,他则大步走过来,对裴钰道:“刚请郎中来看过,茗儿有孕了。”

谢知脸上既有欣喜也有伤苦,悲喜交加着。

“这是好事。”裴钰说:“恭喜你,文亦。”

谢家与裴钰在先帝在位时有过交情,此次裴钰重回朝堂,谢家父子均是力挺他的。平时他们私下里说话,就像好友一样,没那么多客套话。谢知年幼时,有几次看到裴钰来家中与父亲谈话,只觉这么个面容清丽脱俗的美人甚是好看,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导致他甚至还对谢允说过,长大后娶的妻子必定要也是这样的。

但那些心思,不过是年少时的不懂事。现在他也有了爱妻,对裴钰只有尊敬和钦佩了。

裴钰没进屋,也没让成林跟着,他和谢知两个人去了府邸外面的湖边:“秦大人和临远城秦将军的事,陛下已经在彻查了。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秦大人停职在府中,未必是件坏事。”

谢知面露出难色。

“我会想办法,明日去下尚书府,”裴钰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们这些天不要出京城,别无脑病急乱投医,也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再去皇宫里……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对谢家也有不利。文亦,你明白吗?”

谢知说了声是:“我知道的。”

“文亦,你一向聪明,别在不该犯错误的时候糊涂。这段时间,你要注意小心行事。”裴钰说:“皇上不会放过叛党,当然也不会冤枉对我大齐忠心的臣子的。”

成林在马车旁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见丞相慢慢走过来,看上去很疲惫。也是,从一大清早起来便忙到现在,一定累极了。

“你去请季桓季太医来趟相府。”

裴钰回想起近日来身体的种种异常,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想。他不自觉地抬手抚向小腹,小声对成林道:“不要声张……也别让皇上知道。”

……

夜色已深,成林一手提着药箱,一手将季桓搀扶下马车。季太医抚着胡须,有些许欣慰地赞叹道:“成林啊,你是比成桂那小子会照顾人多了。甚好、甚好。”

一想到成桂嫌自己走得慢,每次都直接将他扛起来小步跑,季桓都气得不轻。

“你说……裴大人是肠胃不舒服?”季桓问。

成林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但裴钰这几天确实没有食欲。他想了想,又道:“丞相今早还吐了一回。”

“吐了?”季桓抚着胡须,蹙起眉思考片刻后表情一变,道:“快、快带老夫去瞧瞧。”

刚到卧房门口,成林正要抬手叩门,忽地听见屋内响起一阵剧烈的呕吐声,随即又有道清脆的声响像是茶杯被摔碎了。他一急忙推开门,就见裴钰右手紧紧捂住肚腹,左手抓着桌沿,面色愈发虚白,额头出了不少汗,呼吸沉密,一副快要支撑不住晕过去的虚弱模样。

成林赶忙将裴钰扶住,将人小心搀到塌沿坐下,挽起衣袖,以便季桓把脉。可季太医诊了好半晌,一会眉头紧皱,一会闭上眼睛缓慢摇头,一会又低低地叹气,却是始终不开口出声,面上露出的神情怪异,难以琢磨。

“季太医,”裴钰忍不住先问道:“如何?”

季桓收回手,却是先看了眼成林,才看向裴钰道:“丞相这种不适的状况,有几日了?”

“有大约一周了。”裴钰哑声道:“反胃恶心是这两天,”说着,他垂眼看向小腹:“这里,也有些许坠痛。”

“成林啊,等会去给丞相倒杯热水来。”季桓打开药箱,走到桌子旁写下药方交给成林,说:“再照这方子去附近药房抓药。你亲自去,把药熬好后就马上端过来,速度要快一些。”

成林很快提来一壶热水,便迅速去抓药。见他走后,季桓才从药箱中取出个白玉瓶,倒出颗药丸,让裴钰就着温水服下。

“……是安胎药。”季太医缓缓道。

裴钰微怔,但也没有太过意外。他不是初次有孕了,对近日来不适的原因有所怀疑,尤其是今天的干呕症状出现了好几回。可当担忧成为现实后,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果然是………”裴钰服下药丸,腹部的不适感终于慢慢减轻了一些。他咬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心情复杂。

明明、明明就那晚醉酒后放纵了那么一次。

不该心存侥幸没吃避子药的。

先前失忆时在宫中时,他被元靖昭哄骗着做过数次,都没怀上。为什么偏偏这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