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两秒,温然转过来抱住他。

“两年前,我有一个下属在战场上受了伤,眼睛看不见了。”顾昀迟脸埋在温然的头发里,“因为受不了突然失明,他的精神出了问题,不肯配合治疗,自杀过很多次。”

愣了半晌,温然问:“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温然安静一会儿,说:“我没事的。”

“我觉得我的眼睛肯定会变好的,我还能再坚持,有339陪着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不要担心。”

顾昀迟抚了抚温然的后腰,总觉得又瘦了一些。他低声说:“明天陪你去看妈妈吧。”

温然抬起头看他,即使看不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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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方以森:首都有温睿,勿来!

第85章 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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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校,裴司令到了,在您办公室。”

刚结束一场军区视频会议,顾昀迟人还在指挥室,下属就敲门进来报告。顾昀迟将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点了下头,走出去。

办公室门开着,一眼就能看见裴衍正背着手站在窗前。顾昀迟进去后先为茶几上裴衍已经喝了一半的那杯茶里添了水,接着端起来,递到他手边:“裴司令这么早。”

裴衍斜斜地瞪他一眼,接过茶杯,转了半个身面向顾昀迟:“听说我们顾中校回首都的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可不得早点过来等着。”

“哦记错了。”他冷笑道,“顾中校好像是从北战区一停战就不见人影了,连战后会议都没参加,是这样吧?”

“对。”顾昀迟坦然承认,“有点私事。”

“私事?”裴衍颇为荒谬地嗤笑一声,“连着几年不回首都的人,一下战场就不见踪影,结果没隔两天带着个omega坐军用机回来,也确实是私事。那我现在想问问你,你这私事是属于什么范畴的,一夜情还是旧情难忘?”

顾昀迟答:“旧情难忘。”

没想到胡言乱语也能压中事实,裴衍愣了愣,继而恼怒道:“不可能,我还不了解你吗,眼睛长在头顶上,去北战区前我给你介绍过多少条件优秀的omega,你理都不理,你那会儿怎么不说你还惦记着旧情?”

“那时候以为自己丧偶了。”顾昀迟道,“您不是一直催我军校毕业就可以结婚了么,这句话是我决定不参加战后会议的重要指导意见,感谢您。”

“还赖到我身上来了是吧?”裴衍一时被顾昀迟这看似感恩实际坏到家的逻辑弄得语塞,面色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才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和顾培闻是旧交,自然对顾昀迟高中时的订婚有所耳闻,也听说那个omega最后葬身于一场爆炸。裴衍原以为顾昀迟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对联姻极度厌恶,没想到他竟然说旧情难忘,见鬼了吧。

“是,他现在身体出了点问题,。”顾昀迟不太明显地顿了一下,继续说,“需要陪伴。”

根本无法将‘顾昀迟’和‘陪伴’联系起来,裴衍喝了口茶压压惊,不确定地问:“你们要结婚?”

“他同意就结,不同意就晚点结。”

那还不是要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裴衍端着茶杯直了直腰杆:“是不是该请我当证婚人。”

顾昀迟铁面无私道:“长辈有点多,我和他商量一下,到时候会通知您来面试。”

“你那份缺席战后会议的五千字手写检讨,上交期限再缩短半个月。”裴衍说完,将杯子放到窗台上,无情离去。

五千字检讨还一字未动的顾昀迟毫不在意,去办公桌前坐下,打开手机,解锁后的屏幕就是监控画面,家里只有339在,温然已经出门去医院做检查,顾昀迟便往上翻到更早一点的时候。

从监控里看,早上醒来洗漱完吃过早饭,温然就让339带他去了书房,接着报了几个官网名称和密码,请339下载并打印了他的获奖证明、毕业证和初级工程师证书,最后找了张白纸,开始埋头写字。

将镜头拉近一点,可以看到温然盲写出来的字体大而歪斜,且字与字之间空隙巨大,一整张A4纸都装不下几句话,大概也察觉到这个问题,温然换了张新纸,叫339监督指导一下他,不要写歪。

花了二十分钟,温然认真地写完几段话,明明看不见,还低着头仔细浏览了一遍,这才合上笔盖,把纸叠在那些复印件上面,折起来,放到他旧旧的黄色书包里书包是昨天刚从s市的出租屋里让人取了送回来的。

下属敲门提醒下一个会议要开始了,顾昀迟看着温然背上书包走出书房,然后关掉手机,起身去开会。

不料下一秒手机又重新亮起来,顾昀迟按下接听。

“顾中校,第四次DNA检测结果出来了,基本可以确认存在亲子关系。”

听339说顾昀迟今早有三个会要开,温然预感去祭拜妈妈这件事或许要推迟了。他一整个早上都在做检查,被治疗小组里一帮德高望重的教授们望闻问切,又因为看不见,常常是明明这个医生在和他对话,而他却专注地凝视着另一位医生。

幸好有许则全程陪同,温然感到安心许多,从闲聊中得知池嘉寒也在195院,是口腔科的。温然刻意避免提到陆赫扬,他不太清楚许则和陆赫扬目前的关系,回首都才几天,还没来得及跟顾昀迟八卦。

回病房后顾培闻特意来探望,只是毕竟没有太多话题可聊,又或是更适合避而不谈,最后能说出口的也仅仅是一些关心的话语,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吃了午饭和药,没有339的陪伴有点无聊,温然躺到病床上,渐渐睡着。

再醒来时房间里依旧安静,温然揉两下眼睛,试探叫了声:“顾昀迟?”

“嗯。”

伸出去的手被握住,温然问:“你忙完了吗,现在几点了?”

“两点半。”

“那我们还去吧?”温然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医生和你怎么说。”

顾昀迟拿了外套帮他穿上:“可能还是需要做手术。”

“好的。”温然没有意外也没有意见,点点头就接受。

外套帽子很大,顾昀迟将它扣到温然脑袋上,温然感觉自己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不过反正也看不见,没区别,他像一棵尖尖的松树一样被顾昀迟牵着手离开住院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