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1 / 1)

她好像挺闲的,不但捡他随手扔的东西,还费劲帮他把这种破玩具给解开。

《樱树抽芽时,想你》,作者歌野晶午,那本经典叙诡小说也在。扉页上写着韩雅昶的名字,是韩雅昶的书。

甚至,那年他去沪市参加作文比赛的准考证也在。

还有一张那次作文比赛的大合照。韩雅昶跟苏菲菲站在最左边,在一群少年少年里显得特别华丽洋气。

右下角蹲着的那个,曾经被他漠视的毫无存在感的小朋友,在这一刻终于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能看出这张照片里谁是她吗?”封征问,善意的帮他指了指,“这个。”

韩雅昶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戴着厚底近视眼镜的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球服,用早就被淘汰的老年机的那个少女,就是,孔妤。

韩雅昶有一种被五雷轰顶的压迫感。

胸腔里排山倒海的,涌起一股强大的酸涩,不断的翻腾,吞噬,作祟。

他,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想起来,那是她?

“这儿,还有个钱包。你打开看看。”

韩雅昶打开了那个白底樱桃花的轻奢品牌皮夹,见到存放照片的那处透明卡包里,夹着的是,十七岁的韩雅昶刚考上飞行学院,被栀北高中要求穿上飞行员制服拍下的照片。

白衬衫,蓝布裤,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对着镜头,意气风发,一笑融雪。

从韩雅昶的十七岁到现在的二十四岁,从她的十五岁到她的二十二岁,快整七年了,她就靠这些东西过日子。

他被很多女生喜欢过,但他真的没被一个女生这样喜欢过。

接下来,封征说的话,让双眸泛红的韩雅昶没忍住鼻酸,硬生生滚落了热泪。

“其实这个叫孔妤的,挺惨的,她是个被拐卖的儿童,听说小时候就是自己跑来我们春森路街道报警的,为了找警察,脚上一双鞋都走得磨破了。那个时候,我还小,还没入职。孔学武警官当时正好在这儿办事,就遇上了她,看她可怜,那么小就流落了街头,就决定要帮她找家人,结果找一阵都没找到。

后来孔学武警官就收养了她,因为他跟他老婆最早被医院诊断不能生育,要是这样对她都算好了。

哪里知道收养她没多久,他们夫妇就自己生了一个孩子,她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孔学武警官的舊獨太太林碧就想放弃她,将她送去福利院。但是孔学武警官不愿意,执意要将她留下来,她就一直跟着他们生活。但是,没有血缘关系,生活在一起,她自然不会被重视。

更倒霉的是,没过多久,孔学武警官在出任务的时候被毒贩给枪击殒命,他们这个家就毁了,林碧接受不了英年丧夫的际遇,精神崩溃,有好几年都把她跟孔家那个亲生的儿子关在家里,不让他们出门,怕失去他们,后来是街道办的人去他们家三番五次的做工作,这两个小孩才正式去上学。”

封征指了指作文比赛合照里的小不点,怜惜的说:“你看她这时候就戴这么厚的近视眼镜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林碧那几年抑郁得连光都见不得,不要两个孩子在家里开灯,他们想要看书写字,不落下学业,只能在不开灯的房间里自学,就这样把眼睛都给硬生生看坏了。”

“你接触过被拐卖儿童吗?你知道小时候受到的原生伤害会如影随形的跟随他们一辈子吗?你啊,说她是女朋友,却对她一点都不了解,还觉得自己对她多好了。为什么呢?

因为你这样的人,生来就矜贵,以为自己为别人弯一下腰就是最大的善意了。其实,你永远都不会理解到这个世界好多人都是颠沛流离活着的,他们活着,完全是因为他们拼命给自己找了理由活下去。”

“你懂这个盒子的意思吗?她喜欢你,喜欢你好多年了,喜欢你就是她给自己拼命找的好好长大,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

“……”

“……”

韩雅昶的热泪滑落眼眶。

他要疯了。

喉头哽咽着,他想说话,却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他该说什么,不论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他捏着那张他曾经写过的作文纸,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原来她喜欢上他,是从这张作文纸开始。

「如果我是那个被拐卖的小孩。」

不,不是如果,是就是。

她有着那样的成长经历,那年在沪上,他们初见,他竟然还嘲笑过她戴的眼镜比她还有存在感。

为什么他都那样说了,她还可以喜欢他。

这些都还不算完,更给他已经疼痛到极点的心脏带来暴击的,还有几张照片。

是少女拿燃烧的香烟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烫下烟洞。

见到这些照片的韩雅愿意当场给孔妤跪下,求她回来,他要用他的余生来对她好。

他这才发现,其实她给他写过情书。

他也读过她写的情书。

只是,她的情书跟别人的不一样。

她的情书就是烫了烟洞的这些照片。

高三要毕业的时候,韩雅昶总在课桌里收到有人拿烟自己烫自己的照片。

那时候韩雅昶冷眼旁观父母吵架,分崩离析,各自寻欢,他闲着没事烫自己一下,看自己还会不会痛。

烫完,他戴腕表或者手链,手绳遮住。

他以为别人不知道,除了跟他亲近的人。

后来他是怎么戒掉这毛病的,就是因为他收到了一个女生烫自己手的照片。她只拍了她被烟烫的左手腕。

她效仿他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