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还春节美,春日春风过。春心日日异,春情处处多。 处处春芳动,日日春禽变。春意春已繁,春人春不见。 不见怀春人,徒望春光新。春愁春自结,春结讵能申。 欲道春园趣,复忆春时人。春人竟何在,空爽上春期。 独念春花落,还以惜春时。”

写毕萧绎《春日诗》,筠之换了一套浅素黄粗丝褥裙,布料虽不精致,却是庄上的小娘子们为她制的,感谢她去岁的辛苦耕织。她喜欢受到孩子的认同,老练的成人会为利益阿谀,但孩子永远是迟钝而真诚的。

今日是三月三女儿节女儿节:又称上巳节,始于春秋,隋唐时兴盛,宋朝时因礼教渐严而式微。日本今天的女儿节大约是在唐或五代时期传过去的。今天,江苏、四川等地仍有庆祝上巳节的习惯,虽然只是简单地吃荠菜米团或划船等,但也是守护传统节日的心意~,所有的大唐女儿都在这日服新衣、描新妆出游,在曲水边流殇宴饮、泛舟、蹴鞠、放风筝;娘子郎君们也会在今日互赠鲜花《诗经·郑风·溱洧》: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吐露钦慕之意。

午后,郡夫人将在女娲庙执祭礼,女道和尼姑们将以兰花水为观礼者净手,洗濯祓除灾垢,取“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先进》的美意。

翠柳烟幕边,大株杏花下,筠之坐在女娲庙的草地上,替未及笄的小娘子们簪花。她身边放着十几筐春花,桃花、含笑,芍药,木棉……红如燃火,白如雪团,橙如朝霞,彩云一样星星点点落在小娘子们头上。

孩子们排着队,都等郡君为自己簪上鲜花,保佑这一年无灾无病,清净平安。

筠之招手示意下一位小娘子过来,她却摇头,笑说自己簪过了,反而拿着一顶嫩柳条编的桃花迎春花环,要戴在筠之发上,“方才有个大哥哥,让我把这个给姐姐,还说他在草堂等姐姐。”

“大哥哥?”筠之戴上花环,笑着问她,“他说了自己是谁吗?”

“没有说,”孩子摇头,又指着眉毛说,“但他这里有个疤。”

眉尾疤?

筠之的心怦怦跳起来。

自陛下斩杀突厥俘虏的消息传回边境,阿史那骨笃禄便率部发动三次强攻,云州战事连绵五月,长城森森,时刻戒严,烽火狼烟不歇。最近并未听说云州告捷的消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来这里?

河边的燕子略水而过,噗噗的振翅声吓了筠之好一跳。

筠之定了定神,一连绕过几扇垂柳和长篱灌木,笔直地往草堂去。

此处和祭祀的风台庵背倚着背,但有各色古树作屏障,听不见前庭的宴饮之音,只有雀鸟轻啼,落花斑斑,分外清幽僻静。

堂内昏暗,筠之推门,亮光霎时照了满屋,阴霾驱散,带来一整个春天。她头戴的柳条花环此刻像普贤菩萨的莲华,将身上的粗布褥裙也衬得慈悲。

对视的瞬间,项元就知道此役是自己败了,心中奔涌的千军万马已经脱缰,只想求她原谅、对她归降。

项元道:“筠筠去年的信,堆在云州驿被水冲烂了,我昨日才读到。”他掏出残破模糊的信笺,“是我没协调好家里,才让筠筠受委屈。”

“我对双亲发过誓,一生只有筠筠一个,绝不食言。外祖父那边,我已经料理好了。”他低着头,像被雨淋湿的小犬。“我已去信西京,托谦兄替我寻一处宅院买下,此后回京,筠筠就只用在我们自己的家。”

他弯了弯唇,还要再说些什么,但终究没继续说了。

数月以来,他们都闷着一口气,谁也没有让步。他们怀疑对方的爱意,恨对方不言不语,但更恨深爱对方的自己,恨自己陷入爱的泥潭,又情非得已。

她注视着他,略显瘦削的面颊,眼窝里憔悴的阴影,近乎锐利的下颌线,在云州外的日子,他也吃了很多苦罢?可自己明明还在生气,何以心疼起他来?她觉得凄然。一整个冬季的委屈在心里攒成了决堤的河,从眼眶奔涌而出。

项元将她拦在墙壁和自己之间,搂着她,试探着吻去。他抱得很紧,想将筠之揉碎,镶嵌进身体里,从此再无任何误会猜疑。

“无论什么事…”他摘下筠之的花环,从头发吻到耳垂,“我都愿意为筠筠做。”若此刻筠之要他的心,他会挖出肋骨跪地奉上,只要她的吻依旧为自己停留。

她被他两条臂膀钉在墙上,亲吻,抚摸,他抱得太紧了,胸口牢牢嵌着,她喘不上气来。

他的双唇离开一瞬,在她迷蒙睁眼、大口吸着新鲜空气时,又紧紧贴上,一阵急吻,唇舌搅得她一塌糊涂。她双颊潮红。

邵项元的手牢牢掌着筠之腰间,黑壮的手臂,莹莹如雪的腰肢,他随时能折断她,但他甘愿屈服,甘愿撞南墙,甘愿如裙下之臣一般仰望,对她屈服的感觉无比幸福。

朦胧间,筠之感觉到自己的长裙系带被扯下,此处和风台庵只隔一面墙,她清醒一些,试图收复失地,可他的吻好像酥麻的巫蛊,用尽全力也挣不脱他的怀抱。

挣扎间,啪的一声,她清清脆脆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邵项元毫无防备,一愣之下,松开了她手臂。

他摸了摸右颊,热热的,倒没有很疼,于是问她手疼不疼,复又若无其事地吻下去,动作较先前更暴烈了。“打吧,筠筠,你想,就打吧。”他喉咙沙哑,声线低沉而热切。

筠之没有再打了,分不清手掌的灼烧感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他炙热的体温。

项元低头吻她哭湿的眼角,顺着泪痕,唇舌又再次交缠起来,她的舌头是那样小,又那样软,怎么能那样狠心?竟能一整个冬天都对自己不闻不问。

他握住分身,在入口处水渍渍地磨弄着筠之,好报复数日以来自己求而不得的相思。

筠之被他罚得深喘连连,眼睛半翻过去,双手紧紧抓着他,颤抖着,好像他是暴雨天里唯一靠得住的东西。

可未及半刻,柔软的触感就让他贪求更多,深一点,再深一点,最后还是忍不住坚硬地挺入了。

完全没入时,邵项元发出长长的满足叹息。

他托着筠之潮红的脸,大拇指在她娇唇上反复揉压,送进她因迷离而张开的滑嫩口腔里。

此刻风台庵的祭典已经开始,郡夫人服花钿翟衣,执香朝女娲娘娘像敬礼拜,二十四架的笙簧和磬声也已奏响。

娘子郎君们的吟唱轻盈悠远,飘去曲水莲间的小舟上,飘去青绿延绵的群山间,可穿墙而过后,就成为两情缱绻的背景。

筠之被他抵在墙上,只能紧紧搂抱住他宽阔的背,全力忍耐喉中难以抑制的喘息。“会……嗯、会有人听见的……”

要是让人知道会怎样?祭礼是郡夫人操持的,她在害人,她在犯错,她在给她们添罪过,但她又奇异地觉得平安,好像今生从没这样平安过。时间变得悠长,她想在这平安里再沉浸一会儿。

项元正埋在温柔乡里吃奶,双目无神地抬头,捏住她的下巴,低声道:“现在不会了。”然后朝她双唇吻去。

项元将她的双腿牢牢勾在自己腰间,双手捧着她滑嫩的大腿不断深深顶弄着。

“筠筠。叫夫君。”他侵占她口舌间每一寸领土,却并不放松腿下的动作。

“夫……夫君……”筠之失了神,听凭他催情的命令。

“筠筠,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他卑微恳求,可又如凶手扑向猎物一般,在筠之的脸上和肩上吻个不停,紧张,温柔,又疯狂地撕碎一切。

“筠筠?好吗?答应我?”项元低哑地呼唤,热气喷薄在筠之耳边。

他使坏地轻轻退出,在交合处缓缓押送着,感受她层层翕动的温暖包裹。

筠之觉得罪孽深重,可起初一丝不挂的屈辱感,已在摇摇晃晃中渐渐褪去了许多,意识逐渐飞离,眩晕的脑海中全是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