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他比自己还小罢?纳吉纳吉:唐人婚俗,类似于合八字是宫里办的,她只知道项元比自己大一岁,可万一他说的是虚岁呢?

筠之不再乱想,从橱柜中找了条毡毯轻轻为他披上,随即吹灭绛纱灯,入睡,只留下红烛一对烧到天明。

邵项元在后半夜醒来,空气里还有残存的浑浊酒味。

窗外明月高垂,案前蜡烛已灭,但蜡痕未干,大约已经子时了。博山炉中焚着芙蓉沉水香,轻烟缭绕,幽幽飘向大红鸳鸯锦帐中。

他向床榻走去,筠之蜷在床内侧,已经睡熟了,睫毛弯弯地垂下,双颊蒙着一层淡淡的粉色,沉静而香甜。

借醉意,他从背后环抱住阿筠柔软纤细的腰肢,下巴抵在她后背上,不住地闻她暖融融的长发,和那日骑马时一样,有淡淡的茉莉气味。

如果躺下时我从背后抱住你,算不算在夜路上陪你骑马兜风?

邵项元温柔地轻啄她后颈,沿着背脊一路星星点点吻去。隔着纱衣,她的皮肤依然凝脂一样柔滑,这是他初次明白什么叫肌冰玉骨,什么叫软玉温香。

项元无师自通地去揉她胸前软软的两团,宽阔的手掌由下向上地抄起,时轻时重,直揉出淡淡酡红颜色。

筠之终于醒了,雪白的颈脖微微颤栗着,身内似有万股暖流萦绕,泥泞而酥软。

她两颊烧得通红,颤颤地唤项元。

邵项元轻声说了句”我在”,吻着她,恣意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用嘴撩开筠之散落的长发,热唇抵住她脸颊,炙热的鼻息不断喷薄在筠之耳后。

他撑手到筠之上方,从天而降地吻她,额头,睫毛,颈脖,一路向下,带着乾和葡萄的香气,热热地呼在她胸前。

纱衣被解开,她觉得天地在四周渐渐融化,只能听见自己和项元怦怦的心跳声。

但跪坐在她双腿间的邵项元停下了动作。

他找不到位置。

他听见筠之咬着嘴唇轻轻笑了,于是气恼地用嘴去堵她,逮住她柔软的小舌用力吻着,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邵项元轻轻碾磨着,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筠,可能会有些疼。”

筠之侧头躲开他炙热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阿筠不舒服,要告诉我。随时都可以停下。”

他细细密密的吻又开始抚弄,而筠之柔软的腰肢是那样纤细,仿佛用力一握就会碎掉。所以他动作一直很浅,抱着她,缓缓推进,在完全交合时发出满足的叹息。这温暖的内在将成为他终生戒不掉的瘾。

透过发丝,筠之看见邵项元高高的鼻梁,和动情时舒展的眉。

伸手抱住他炙热双肩时,筠之摸到他背后密密麻麻的伤痕,刀枪箭雨,冲锋的号角在高原响起,这些疤痕从今以后也要归她所有。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秦观《八六子·倚危亭》

筠之也闭上眼睛。

次日早晨,筠之梳妆时,邵项元已经外出回来,说自己已经拜访过窦都督和裴总管,也往宗祠添过香油了,筠之只消下午陪他祭社神就是。

唔,他已将事情悉数做完,可自己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谢谢……”筠之红着脸,没由来地忸怩起来。

侍女们陆陆续续地端着早膳进来,有嘉禾香麦粥、干漆蒸饺、合欢花饼和阿胶糯米糕等,都以九礼材料作成。

筠之在案边坐下,轻声问道:“项元起得早,怎么没自己先用些?”

“前次用早饭,我先吃了些,阿筠就说我是大老鼠。”邵项元边嚼边说,”我当大老鼠倒无妨,可如今成了亲,不好教阿筠作老鼠娘子。”

噢,是她念“硕鼠硕鼠,无食我黍”那次。

此人也太记仇。

筠之并不理会他的胡扯,夹起糯米糕专心致志地吃着。她真的很饿,昨日兰娘和高夫人教了她很多道理,什么夫妇相处啦、祭扫宗祠啦,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成亲当日新娘子几乎一口饭也吃不上。

邵项元环顾四周,对侍女们拂手道:“都退。”他挪至阿筠身侧,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说道:“不是让你叫我哥哥嘛?”

筠之霎时满脸通红。

邵项元食髓知味,清早又不安分起来,哄她缱绻一回,还让自己叫他哥哥,无耻至极。

她垂眸回避这尴尬的话题,转而问道:“项元说祭社神,不知是供地母娘娘还是…”

她羞怯垂头时柔情无限,睫毛有如蝶翅轻颤。

项元不再捉弄她,柔声道:“供地母娘娘。我记得阿筠娘亲信佛?等走时我们去一趟白人岩寺。”

筠之顺从地点头,接着用饭。须臾后,她反应过来,抬眸道:“走时?项元又要走?”

“对啊”他拖长尾音,懒洋洋地盯着筠之笑。

“又要打仗了?去哪儿?”筠之神情紧张。

“不打仗,”项元捏了捏她脸颊,“下月该我率雁门府兵到右翊卫当差,恰好裴大总管也要返京,窦都督叫我护送,让协礼留守雁门。赴京不像打仗那样辛劳,阿筠也能见娘亲,我想带你一起去。”

这么快就能回西京了,她自然十万分愿意。筠之点点头,夹起一块蒸饺喂去,甜甜道谢。

白人岩寺白人岩寺:始成于魏晋,在今山西境内坐落在代州西面,群山之巅,松涛深处。据传东晋时,慧远法师在此坐化,于修真洞十年面壁,感悟轮回;于说法台弘传经法,万兽礼佛。

据传,寺內的七星泉中有五泉甘甜可口,其余二泉苦涩非常,是慧远法师为世人参禅,体悟人生不过苦甜两味构成。

筠之问僧人要了一套竹制茶具,在七星泉边,用泉眼水为裴行俭和邵项元煎茶。

以炭起炉,筠之一手用竹筴抬茶饼,一手执扇护火,待茶饼被炉火逼呈虾蟆背,她便将置茶饼置于碾上,扶着碾子细细磨压起来。碾罗后,筠之储茶于藤缝纸囊,注泉水于茶釜,茶釜置交床上。

一沸泡似鱼目,微响,鹾簋揭盐;二沸缘如涌泉连珠,杓出一瓢至熟盂中,再以竹筴旋击汤心,投茶,反复激打;三沸腾波鼓浪,以熟盂水止沸,育华。

筠之一勺入汤,熟练地将暗色水膜悉数撇去,此时茶釜内重浊凝其下,精华浮其上,只听“嗒嗒嗒”三声,筠之舀出三碗幔卷荷的热茶,按出釜顺序,依次置于裴行俭、项元、自己座前。